第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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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一定藏了许多古书字画……看也看不完……数不清的宝贝,看着就赏心悦目……”清沅像随口猜测一样说道,“还有来来往往的名人,大师,都为宫中效力……”

叶棠婳听着她低低的絮语,微笑着闭上眼睛睡了。

到除夕之前,清沅要带的随身用物已经整理齐全了。柳氏打听了,知道入宫之后,清沅这样的伴读,每个月宫中会发十两银子,吃穿用度不愁。但柳氏还是怕清沅钱不够使,又给清沅备了一笔银子,要她自己保管好。

正月里大家齐聚一堂。在清沅记忆里,这就是他们一家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她亲手给父母弟妹都绣了衣服和一些贴身用物,写了副好对联,看了焰火,还约了姐妹逛了灯节。

她好久没过这么痛快开心的年了。她做国公府夫人,每年过年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情,还要应酬,见了那些妯娌婶娘,都是问她孩子的事情。后来她领着庶子庶女见人,脸上还要笑,还要笑得自然,好像发自内心。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想,若当年父亲不被人陷害,若当年她做了太子妃,又会是怎么样一番情形。

她想天让她回来,就是要圆她这番念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天:我不是,我没有…

第8章

上元节过去不久,正月二十四日就是入宫的日子。

在这之前,清沅已经把家中一切她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先是趁着过年的当儿处理了偷父亲财物对父亲下黑手的奸仆。清沅不好直接动父亲身边的仆人,但她知道这个人的妻子也在院子里伺候。

于是清沅就先给柳氏吹了几天的风,又要柳氏趁着给她准备行囊,整理箱子的机会,对家里的库房财物仔细清点一番。

这一检查果然查出这个婆子手脚不干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揩点小油,柳氏知道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偷了东西就容不得了。又正好赶上清沅要进宫的时候,柳氏立刻把这夫妻两个审了一遍,任他们伺候再久也不能留了。

虽然还没有彻底扫清父亲身边的危险,但拔掉一根讨厌的倒刺心里也痛快些。

清沅又给正在读书的大弟顾晟安排了新老师。清沅建议顾泽行去找李修致,让顾晟拜李修致为师。

李修致是当世才俊,学识渊深,但受祖辈的案情牵连,所以不能入朝为官,此时还郁郁不得志,但几年之后,李家的案子翻案,李修致的朋友向皇帝举荐了李修致,皇帝对李修致的著述大加赞赏。从此李修致可以说是飞黄腾达,只要待之时日,必定是文坛领袖。

若顾晟有这样得势的老师,那也算是一招后手。

顾泽行没想到清沅会这样热心弟弟顾晟的学业,他其实正在考虑要给顾晟找个更好的老师,有几个人选。清沅提出的李修致,他是有些犹豫的,虽然李修致确实渊博,但前途晦暗不明,作为老师,对顾晟将来的助力不大。

清沅激将父亲,说为人师表,言传身教,品德和学识最重要,何必盯着老师的仕途看,指望着将来攀附关系。若顾泽行都要低看李修致,与其他俗人有何不同?这话可戳中了顾泽行的死穴。

于是顾泽行走访了一趟李修致,之后便将儿子的学业托付给他。

清沅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笑笑。在心里对顾泽行道了声对不住,他女儿早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啦!

对家中的事情一一安排妥当之后,清沅心中安定许多。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临到快入宫时候十分激动,时常整夜整夜的做梦,梦到的全是天极宫。白天起床时候,人都像是飘的。

这一次她冷静多了。有时候连柳氏都有些奇怪。

“我听说玉苓这几日都是和她母亲一起睡,抱着她母亲哭了好几回了。你这孩子倒心大,也不知道害怕。”

柳氏坐在绣架前,她在给清沅绣一条帕子。东西都备好了,年过完了,她终于也空闲了些,能腾出手来做这些了。

清沅笑道:“我不哭不好么?免得母亲忧心。”

柳氏抬眼看了她一眼说:“你呀!你果然与旁人不一样!”她语气嗔怪,却又满是自得。

只有清沅自己知道,她明面上是更平静了,但随着入宫的日子临近,她心中像是有海浪撞在礁石上,撞击声只在她单薄的身体里回响。她的表面越坚固平静,那波浪就在礁石上撞得越高,浪花轰然如白色烟花一般散开,然后一次又一次卷上来,永不停歇。

她知道她进宫之后会遇到什么,也知道预知世事,并不就等同于能掌控一切。

但她喜欢听心中的海潮声,比一潭死水强百倍千倍。

进宫前一晚,清沅在老太太房里,众人一起吃了晚饭。大家都识趣地早早退下,留老太太和清沅单独说话。

老太太性情刚毅,从不在人面前提与顾皇后的事情,即便是至亲也是如此。但今日,老太太难得对清沅开了口。

这个故事其实上辈子时候清沅已经听祖母说过了,但这会儿清沅还是乖巧坐在老人面前,靠在她身边,听她再说一遍。

“外面有传我对顾皇后有恩。其实我从来也没想过,我对她有什么恩,不过是家里长辈,对小辈照应一些罢了,算什么恩?老太婆看到阿猫阿狗受伤了,也会救的,何况是家中小辈。

那时候你父亲还小。顾皇后自幼丧父,她母亲带着她,孤儿寡母住在东顾,东顾不算苛待她们,还给她定过一门不错的亲事……”

清沅记得上一世自己听到这里的时候十分惊讶。此事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她不知道顾皇后竟然定过亲。

“本来那年顾皇后就要嫁过去了,没想到顾皇后突然生了病,她夫家就退了婚。东顾对她照顾也不周到,竟是越病越重了。我与她母亲还有些来往,见她可怜,就做主将她接到了西顾来,照顾了一阵子,她命不该绝,渐渐好了起来。”

“她病好之后,我带她去过一次京郊的普渡寺,去烧香还原。不少人说顾皇后是在普渡寺养病的时候遇上了后来的皇帝。其实并不是,她没在普渡寺住过,只是烧香而已。其实连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认识了当时的太子,以至于一进东宫就备受宠爱——或许她在去东宫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太子。这都是编造出来的故事。”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东顾也好,西顾也好,得罪过顾皇后的人都滚回老家了。能留在京中的,都是当年照拂过她的,大家还是得了好处的。所以不少顾氏族人都觉得顾皇后还是很不错的,做人不忘本。”

清沅轻声问:“祖母不觉得吗?”

老太太闭了闭眼,说:“她不是个安分女子。女子青春少艾时候心里想的那点东西,其实都差不多。但是大家都是想得多,做得少。有几个敢像她那样?她是运气好,赌赢了。”

清沅没有吭声。

老太太警告清沅说:“你以为宫中全是花团锦簇吗?顾皇后这个人……”她顿了顿,说:“顾家也许因她而盛,但早晚有一天,也会因她而败。清沅,你不能学她,不能做一个赌徒。”

清沅给老太太磕了头,退了出来。

晚间时候,她独自盘腿坐在自己床上,闭目凝神,她静静的,只是整理思绪。老太太的话,在上辈子对她来说无疑十分震撼。这一世再听一遍,仍是一记重锤砸在心上。

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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