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未等牧夺多开口,便抽出了他手中的急报,急报上字亦不多,仅仅一行字,她却也看了许久,捏的急报几乎变形。
方从嘴中低声说出一句:“我不许!我不许!牧夺多!你休想对我的宝儿做什么!听到了没有?”
护仔的母狮须发怒张,面上狂怒,足以让任何人不敢上前。
除了牧夺多,他亦是双眼红彤彤一片,却一把抱住了络清,两人几乎是失声痛哭,便是如此,络清亦反反复复重复着此言:“不行!绝对不行!”
直至大巫慢悠悠的咳嗽了一声,才让络清瞬间把目光钉在了他身上,几乎欲冲上前。
所幸有牧夺多抱着她,不断用手安抚她的背,柔声道:“别这样,清儿,你冷静些。”
络清方慢慢平息了下来,但仍是死死盯着大巫,似只要他有动作,便欲飞奔上前。
大巫咳嗽了几声,方道:“看来殿下已经收到消息了?殿下可有所决断?”
见着他们沉默不语,大巫叹了口气,劝道:“此事不可拖延,迟则生变,殿下,便是再难,亦当做出决断来,不然若是二者皆折损其中……大金危矣。”
他说的不急,也不紧张,好似不是在说两个位高权重之人,只是在说两个平凡人一般。
但确也如此,人一死,便万事具消,纵是他生前最是高贵不已,死后也只是那一抹孤魂罢了。
大巫那时不似如今这般老练,不知这样的话只会激发对方心里的愤怒和逆反之心,所以被络清拿茶杯扔了个正着也是无可避免。
大巫头上青肿了一块,但面上却仍是十分平静,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在牧夺多危险的目光下摇了摇头,闭口不语。
牧夺多方再度将络清搂回怀里,轻声哄着她。
这一哄就哄了许久,直让大巫走出了宫殿,回避了一番。
至于宝儿的宫殿……他若是敢往里走,估计络清能当场发飙。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的决心。大巫捂着头吸着冷气这般想到。
牧夺多决口不提此事,只是温柔的安抚她,丝毫不显急躁。
络清靠在他怀中,泪水涟涟,睫毛轻颤,抬眼看他时,杂糅着信任与恳求。
他至今尤记得那个眼神,那是络清最后一次对他如此敞开心扉,盼着他伸出手,救一救他们的孩子。
牧夺多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在她这个眼神中溃不成军,便是因为他爱她,爱他们的宝儿,如此才痛彻心扉。
便是有再多动摇,再多不舍,他心中早有决断,如此便更是不舍,更是痛苦。
因为他清楚,他会失去他的爱人,失去他的宝儿,失去他的家庭。
牧夺多幼年从军,前半生几乎是跟着父亲在战场军营上转辗,看过了太多生离死别。
这让他下定决心,定要一统中原,中止这连绵纷争,让大金的百姓不再颠肺流离。
之后的半生,纵是艰难无比,夜不能寐,一点点打磨掉自己的锐意,他仍未止步,带着吉尔黑部落周旋于各部落,方至如今力压群雄之局面。
又岂能因着儿女私情,幼儿性命,心中不忍而停下脚步呢?
都天禄是最好的选择,也必须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需要多余的选择。
他用权势与骄纵方养出了天禄的满身傲骨,永远扬起的头颅,他将永远不会屈服,永远都凌驾于众人之上。
这便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将他雕琢成下一任大汗该有的样子。
宝儿不是不够好,只是生不逢时,他与父亲谋划了数十年,又岂能因着他而废掉都天禄?
络清看着牧夺多的眼神,她太了解他了,他根本没做过选择!他早就下定了决心!
她止住了泪水,退出了牧夺多的怀抱,慢慢靠到了门上,眼神陌生:“你还是个人吗?牧夺多!”
牧夺多看了眼空荡荡的怀抱,慢慢收回了有些僵硬的手,语调柔和道:“清儿,宝儿还小……”
络清声音微微颤抖,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所以你就想让他去死?牧夺多!那是你亲儿子!如此你也下的去手?”
牧夺多微微一动,欲靠近他,络清的眼神让他停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我怎么能下的了手!我与你一般爱宝儿!”他情绪激动的说完此言,才轻声道:“只是大巫所言,你亦听闻……”
络清几乎是嘶吼出声:“让他去死!让都天禄去死!”她喘了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牧夺多:“凭什么是我的宝儿去死?你宠了都天禄十年还不够吗?”
牧夺多面上露出深刻的疲惫之意,高大的身躯也微微佝偻了起来:“清儿,你清醒点,理智点。不是只有你爱我们的儿子,我也爱他!”
他眼眶泛红:“我也不想如此……”
络清看着他这番表现,只觉得作呕,摇了摇头道:“牧夺多!除非踏着我的尸体!不然你休想对宝儿做什么!”
她目光中坚定不已,看着牧夺多慢慢冷下脸,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反正……都天禄也受了伤,我便等着就是!”
牧夺多眼睛微微眯着,垂下的手指刚要有所动作,却突而听闻一声清脆的童音:“叔叔受伤了吗?”
两人一震,却见关着的侧殿殿门被推开了少许,宝儿不知何时站在阴影处看着他们,面上仍是一贯的好奇,见他们不答话,他低声咳嗽了两声,重复道:”叔叔怎么了?”
牧夺多手指微颤,冰冷的心在他鲜活的脸庞前流淌出潺潺血液来。
痛彻心扉。
络清微微一愣之后,飞奔到他身前,一把搂住宝儿,死死的抱紧他,将他护在自己怀中。
泪如雨下,仍要装作无事般,轻声哄他:“叔叔没事,宝儿回房间睡觉去好不好?”她都顾不上擦去泪水,重复道:“宝儿最乖了,听话。”
宝儿头上有些湿润,他伸手抹去络清脸上的泪水,清澈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难过来:“宝儿都听见了。是不是因为宝儿,叔叔才受伤了?”
“胡说!谁在你耳边说的这些话?”络清惊声道,但似是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后半句话又变得柔声细语了起来,轻轻碰了碰宝儿的额头,却是一喜:“宝儿,你的高烧退了?可还有哪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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