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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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贵的时候一个玉米棒子能卖到两文钱,不过也就是那几日的工夫,后来很快便降到了一文钱,一文钱一个卖过一阵,又降到一文钱两个,到了眼下这会儿,一文钱能买三四个。

像他们常乐县衙的人出去买玉米棒子,那都是成担成担地买,一到晚上这些人就点起火盆,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烤玉米吃。

这一个个的玉米棒子,有抹了麦芽糖水的,也有抹了辣椒酱的,还有些人就是蘸点盐,亦或是撒些香料粉末,横竖是公家出钱买的玉米棒子,这些人这一日一日的就是变着法儿吃。

“也就这几日了,再过几日这些玉米便都老了,烤着也不好吃了。”对于吃烤玉米棒子这件事,大伙儿这几年也都积攒出经验来了。

前两年在他们常乐县这里,玉米的价钱还比较贵,他们县衙里也没有这般吃的,这两年种玉米的人多了,价钱也就下来了,现如今那干玉米粒的价钱比粟米还要贱些。

“待到今年秋收后,这玉米的价钱怕是又要再低几分。”罗用身边一个正在烤玉米的中年吏员言道。

“低些才好呢,不是我说,这地方的粮价也太高了,比长安城都高。”院子另一边一个中原来的妇人言道。

“但是咱这里的肉价低啊。”于是这些人便七嘴八舌说起了粮价肉价。

“肉价倒是确实低,前两日与那草原上来的胡人换了些牛肉干,不过是一两斤粟米,竟是换来那一大堆。”

“在长安城可吃不着牛肉。”

“谁敢杀牛,当心被官府逮了去。”

“听闻也有那偷偷宰杀的。”

“倒也有,价钱却也贵得很,寻常吃不起。”

“……”

“近来那进城的牧民倒是多了。”

“去年好些人在咱这里卖羊,卖得了好价钱,消息传开以后,许多牧民都往这边来了。”

“这都还未入秋,是不是早了点?”

“谁知。”

“倒也未必都是来卖羊,也有专门过来换粮的。”

“早前怎么都不见他们进城?”

“早前也有,就是来得少,去年朝廷在咱这边设了安西都护,又令郭孝恪坐镇高昌,突厥人不敢来犯,原本从咱们这一带出去,过了长城便是关外,出关入关查得甚是严格,里面的人轻易不敢出去,外面的人轻易也不敢进来。”

“事实上,从咱们这里就算出了长城,那也是伊州的地界,所以那些个在关外放羊的牧民也是唐人,既是唐人,怎么就不能来我们这边。”

“听闻出入边关也不像过去那般艰难了。”

“外边不是还有一个安西都护府呢么,那些个突厥人就是想打,那肯定也得先打高昌,把安西都护府给端了再说,一时轮不到我们这边,于是这出关入关的,便不像过去那般着紧。”

“再说从前那些草原上的牧民也怕入关,怕被人给抓了去当奴婢苦力,这两年入关的人多了,在咱常乐县干活的牧民也不少,那些外头的看他们这些人在里边过得好好的,自然就不怕了。”

“他们自己进城来换些粮食盐巴的,比跟草原上那些个商贩交易,要划算得多。”

“……”

罗用也注意到,近来在县城里行走的关外人越来越多了,再加上眼下又是胡商往来比较频繁的季节,这种时候就尤其需要注意治安问题。

一是要提防某些贼寇组织趁机混到城里作案,二是要防止城中百姓与外来人口因为语言不通文化差异等原因产生摩擦,说实话这个摩擦肯定多少都会有的,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要让事情扩大化,做到及时关注及时处理。

罗用与乔俊林说这个问题,乔俊林告诉他郭凤来已经有所安排,除了城里的日常巡逻和城门看守,他另外还安排了一队人员专门到外面一些村落去巡查。

这两年常乐县周围的农户因为种植白叠花的关系,家家户户大抵都挣了些钱,再加上农闲时节进城打工,还有平日里在家里磨磨针,时日长了,很多人家便都开始有了积蓄。

听闻现在敦煌晋昌等地不少人都在传,说他们常乐县这边的人有钱,就连那城外的农户都很富裕。

这样的传闻多了,就怕有些贼人惦记,寻常肖小倒是不怕,毕竟他们这里民风也比较彪悍,农户们也不是吃素的,怕的就是那些成群的贼帮。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多还是好事,毕竟人口就是生产力啊,他们常乐县就是人口太少了。

罗县令一边啃着烤玉米,一边跟院子里的吏员们说,让他们这段时间在城里行走的时候,要注意引导他们常乐县城里的氛围,一定要让那些外来的人觉得他们在常乐县是很受欢迎的,千万不能排外,那些吏员们也都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罗用这边前一日才刚刚叮嘱过,第二日傍晚就出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昆仑人跟一个常乐人打了一架,为的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回打架的那个常乐人是出了名的精细,这在民风彪悍大伙儿普遍都有一点马大哈的常乐县当地也是比较少见,但这个人就是很精细,精细到抠门的程度。

这阵子城里头家家户户的小孩都在烤玉米吃,区别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吃得多吃得精,没钱人家的小孩吃得糙吃得少。

这户人家两个小孩,他拿一文钱出去买三四个玉米棒子,回家却只肯给家里的两个小孩一人半个,余下的明日后日再吃。

一块麦芽糖要化大半碗水,今日抹一个玉米明日抹一个玉米,一连要用好几日。

城里不少人都笑话他,他也习惯了,前两日又有人拿他取笑,今日跟他打架的那个昆仑人也在场,这昆仑人也憨,别人笑他也跟着笑,笑得哈哈的,笑得肆无忌惮。

这抠门的就有点受不了了,被别人笑一笑也就罢了,竟然连这昆仑人都要笑他,这黑鬼,在城里头连个院子都没有,每天也不去作坊干活,一天到晚就磨那几根针,他有什么了不得,竟然还敢笑话自己?

然后今日傍晚,那昆仑人领了磨针的工钱,就给自家小孩买麦芽糖吃,那抠门家的小孩看了就嘴馋,那抠门的见了,新仇旧恨的,忍不住就要教训这昆仑人几句:

“你这一日工夫就磨那几根针,也不挣什么钱,怎么就不想着存点,尽知道拿去买糖吃……”

这昆仑人刚开始还没听出来不对劲,还跟他笑呢,结果那后面的话越说越不好听,他就有些生气了,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就跟他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这两个人若是能打个势均力敌的,那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抠门是在针坊里踩机器的,人长得高壮,力气也大得很,这昆仑人虽然是部落出身,奈何是个体弱的,从前跟人出去打猎也是个拖后腿的,几拳下来,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罗用赶到现场的时候,一群昆仑人一群常乐人再加上一群差役,乱哄哄的正折腾呢,闹得最凶的就是那群昆仑人,他们觉得自己的人被欺负了。

罗用挤到那里边,听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掰扯了半天。早前见这架势,他还当出什么大事了呢,横竖就为了这点屁事,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好好处理,不能给人留下当地人欺负外地人的印象,要不然影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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