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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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萧衍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三皇子性格优柔,却不缺乏手段和才能。萧衍的儿子们也没有一个庸才,一旦下决心去做什么,便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萧纲也是如此,他首先秘密会见了禁军首领王林,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问他:

“父皇现在查抄光宅寺要用北府军,可北府军首领现在已经下狱,接下来查抄各地佛寺,会派谁去呢?”

这一句话,问得王林是冷汗淋漓。

北府军和傅翙的黑锅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明明是奉旨查抄建康中几座大寺,可刚抄完光宅寺,其他的寺院就被地痞流氓之流借故搜刮一遍,还死了那么多人,别人抓不到那些流寇,便只能追究刘第和傅翙。

这还是治安最好的建康,若是丹阳呢?其他诸州呢?

要是他们禁卫军奉旨办事,还没抄动几座寺庙其他寺庙就被闻讯而来的歹人抢了,世人会不会觉得是他们抢了寺院?

“父皇受人蒙蔽,你们怎么也能跟着胡闹!这时候更应当劝谏才是!”

萧纲意有所指,“现在北府军已经幡然悔改,你们作为京中禁卫,就该承担起保护京中安危的责任才是啊!”

王林定定看了萧纲一会儿,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后,认命地躬身。

“但听殿下吩咐!”

在控制住了禁卫、北府军这两支京畿部队之后,萧纲和东宫才大刀阔斧的运作起来。

作为死忠派的傅翙一直不肯透露真相,萧纲也就熄了招安他的心思,先是指派北府军打着傅翙的名义,又去查抄了丹阳的寺庙。

因为没有刻意控制,经过两次骚扰寺庙,京中附近的乱民流匪都生出了趁势而为的心,直接去抢大寺庙是不敢的,但敲诈勒索并骚扰一些信佛的高门却是容易,也假借“替天行道”的名义袭击了一些小寺庙,引起一片骚乱。

建康城里也开始有贼寇抢劫上香的信徒、寺庙周边的商铺以及一些殷实的富裕人家,因为建康令傅翙被抓,无人主持京中治安,只能任由这些贼寇横行肆意京中。

在这种情况下,萧纲先是征召了管理建康对外门户的丹阳尹入京,以“治理地方不力”的名义将他先行扣押,在大部分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时,禁军又以“保护京中官员家眷安全、免受贼寇骚扰”的名义,将谢举居住的乌衣巷、朱异居住的清平坊等地包围起来,禁止闲杂人等进出。

有刘第供认名单,当日参与皇帝密谈的诸位大臣相继被软禁,就连同泰寺都以“保护陛下安全”为由派出了禁军把守。

禁军首领王林知道,这次若是让萧衍“还俗”,他的性命就到了头了,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亲自带兵巡视、把守同泰寺各处,就连飞出去一只苍蝇都要看看是公是母,更别提是人。

建康城中一下子就变了天。

出了这样的大事,朝中作为文武核心的几位官员都被“保护”起来,两万万的钱自然也凑不齐了,“赎身”的事也不了了之,国库里依然空空荡荡,每天有都兵卒和官吏到台城门口闹事。

在这种情况下,萧纲又奔走建康内外诸多佛寺,和国中一些豪族紧急商议,做出了紧急处置:

国中诸寺有感皇帝的虔诚,决定共同捐出寺中贮藏的“粮食”帮国家度过危机,并将今年寺田所出的所有粮食赈济施舍给为“赎身钱”出过力的百姓和官员,包括现在发不下来粮饷的士卒和小吏、以及寺院周围的百姓。

和这些佛寺有关的豪族、高门,也以“信徒”的名义响应佛门的“捐献”,率先捐献出一批粮草和财帛,用以发放今年朝中官员、将领、士卒的俸禄,等于用自己的钱弥补了国库的空虚。

此外,为了防止各地流民贼寇趁火打劫,这些豪族自发派出家中家丁、甲兵保护佛寺和寺田、僧只户,号称“护法”,既是“为国护法”、也是“为佛护法”。

如此“仁举”一出,举国上下交口称赞。

现在虽然才刚夏种,但现在国中每一块僧田里的出产都是要施舍给百姓和官员的,谁敢动僧田就是与国为敌,就连乡野间的乡勇都自发防御宵小作乱,更别说京中了。

一时间,整个局势完全扭转,本来该抨击佛门抢夺人口、霸占国田的“抑佛”之乱,却变成了佛门“为国奉献”、百姓“为国护法”的感人事迹。

这件事大部分官员都不明所以,什么北伐大势、什么赎身换钱、什么佛门改革对他们来说都是天书一般遥远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皇帝现在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又死了个儿子跑了个儿子,连性情都大变,好生生搞什么“出家”,惹出这么多动乱。

好在三皇子萧纲力挽狂澜,先是平息了佛乱,又从佛门和豪族之中搞到了支持今年和来年的经费,还解决了底层官兵和吏员因俸禄引发的罢工与闹事危机,实在是个有为之人。

这么一场大乱,全靠萧纲带着东宫官员顶住了,既没有死人也没有被抢几户人家,这不是有能力,还能是谁?

哦,也不是没有死人,那个明明外表忠心却怀有叛逆之心的建康令傅翙就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了。

要不是北府军首领阳奉阴违弃暗投明,谁能知道这个天子的纯臣居然这样贪婪,皇帝一出家就引兵作乱,想要为趁机敛财?

还差点危及朝中其他大臣,要不是殿下派出禁卫保护京中各达官贵人的住处,怕是现在这些人家都被傅翙带着的流民贼寇抢劫一空了!

脑子不太清楚的,自然只能看到这些层面,甚至为傅翙的死拍手称赞。

而脑子清楚点的,联想到傅翙之子在这之前便被封为“中书通事舍人”,傅翙被关押之前全家离奇消失,就能察觉到其中恐怕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政治博弈。

而对于被“保护”起来的这些官员来说,这些日子更是度日如年。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都是一场“误会”,是三皇子与他们信息不对称造成的误会,再加上其实没有多少人愿意掺和抑佛这种倒霉事,干脆就装聋作哑,假装“身不由己”抽身事外,避开这一场乱事。

除了谢举、朱异等尚有能力的臣子还在暗地里积极联络各方、了解情势外,其他被“托付”的官员还能泰然自若地在家中安抚小辈们。

可随着北府军首领刘第被放出,丹阳尹被关押,傅翙被“斩首以儆效尤”的消息传来时,开始有人意识到不对了。

然而这些人是京官,不是地方豪强,能拥有的家丁护院人数有限,怎么可能冲破禁军的“保护”出去打探情况?

连禁卫都已经倒戈了,还有哪方是可以信任的?

万一一走出去就被当做傅翙乱党一并杀了……

在这种情报完全无法投入、信息不对等,外面又有傅翙身死压力震慑的情况下,被软禁起来的“知情者”都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萧纲也不敢动王、谢两家,但京中大半高门见势不对,多半都已经倒向东宫,底层官员感激萧纲解决了他们的糊口问题,对他也是感恩戴德,即使谢举出来也大势已去,更别说乌衣巷被重重包围起来。

而作为最能“审时度势”的朱异,在被困半月后也不得不倒向了萧纲,他和谢举不同,只是末流士族出身,没有他那么大的人望,萧纲不敢动谢举,让他在家中“暴毙”却是能的。

然而因为被胁迫的这些日子实在太过不堪回首,朱异能对萧纲有几分“真心”,也不得而知了。

原本该推动下去的“新币”,也在这种急转直下的局势下停滞了。

道门所铸的新钱,说到底是一种合金,需要铁、锌、铜、锡、铅等多种金属,之前需要的铁是第一次赎身钱所得,但铜和锡全是皇帝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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