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2)
此次对萧宏提出“闯宫杀尽皇子”建议的正是萧宏的亲子萧正德,甚至亲自率领萧宏王府部将手下玩笑般攻打台城的也是萧正德,他做着“此子方可为太子”的梦,想要放弃了他的“义父”后悔,却忘了己现在还能有这样的优待,不是因为他还是萧衍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萧宏的儿子。
这样的蠢货十余年前就不成器,十余年过去了,已经年近三十的他依旧不是什么深谋远虑之人,只是凶残贪婪之心却日益加剧。
仗着萧宏积累下的诺大家底,他招揽了许多亡命之徒,在京中动辄杀人,只是因为有数不尽的“卖命钱”,大多私下了结,此次攻城,除了萧宏“借”给他的家将部曲,大多主力便是这些亡命之徒。
可惜的是,他连台城第二道城墙的城门都没“诈开”,就已经惊动到了东宫里被禁足的太子。
太子萧统生性聪慧,虽在东宫里不能与外界传递消息,可一听说有人攻打台城就知道他可以利用的机会来了,拿了自己太子的令符立刻命人去点了烽火,并且出了东宫,换上甲胄配上兵器,亲自领了宫中将领,去城墙上“守城”。
他的理由很充分,他的弟弟妹妹们尚且年幼,如今宫中出事虽不知情况如何,但他作为长兄,不能避居东宫,却让自己的手足在宫中担惊受怕。
于是便有了烽火传讯,太子出宫一事。
烽火一起,台城里原本还给临川王面子的将领也好,萧宏的部将也好,萧正德自己招揽的亡命之徒也好,都知道大势已去,于是萧衍领着羽林军回到宫中之前,那些像是玩笑一般“攻城”的队伍一哄而散,萧正德自己也跑的不见了踪影,只丢下一群被坑的属下。
萧衍连僧袍都没换,带着自己的精锐部队连夜回了台城,却听到是自己的亲弟弟“冲撞”台城图谋自己的儿子们,心情可想而知,当夜回了城,连前来请罪的太子萧统都没有见,又将自己关在了寝殿里“自省”。
但这件事确实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台城的第一道城墙内是内城,里面住的是梁国的宗室和在平日在台城里办公的高门贵族,不是天潢贵胄,就是簪缨世家,也不知萧正德是怎么诈开第一道城门的,他领着一群甲士从内城呼啸而过,惊得内城里家家闭户自危。
并不是每个人家都像傅家一样是将门出身,许多士族只是在京中就职,家门却在郡望所在之地,在内城居处里的只有少数侍卫和家人,被吓得几乎一夜不得安眠,甚至有胆子太小的士族活生生吓出了心疾的。
傅母的心疾虽不是这件事吓出来的,但追根揭底,也跟这件事跑不了关系。
如今的士族已经不是晋时“国之栋梁”的那些士族了,许多人身上领着将军的职务,可是见到马都畏之如虎,更别说出入都要人搀扶的那些“弱质公子”们。
这些人听到有人打进台城了,甚至开始命令家人收拾细软准备逃跑,还有躲避到地窖、暗室里把自己活生生闷晕过去的,除此之外,各种因为逃跑而争家产等等引起的闹剧、事故更是数不胜数。
于是等知道台城未失、皇帝回宫之后,天还没亮,群情激奋的宗亲和士族们就已经纷纷聚集到太极殿门口,痛斥攻城之人的行为,并且要求皇帝给他们一个说法,弥补他们家中的各种人力、无力上的损失。
这和浮山堰之事不一样,浮山堰的事情群起攻之的对象是皇帝,结局以皇帝直接斩了两个反对的臣子告终,这些在朝中有影响力的官员和宗室虽然有心“劝谏”,却无意为了劝谏丢了自己的性命和大好的前程,所以浮山堰出事之前还是出事之后,这些人都不敢再多置喙,任由皇帝爱干嘛干嘛,全凭天意。
可此事不同,此事所有人攻击的是攻打台城的“逆贼”,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这些逆贼把他们吓得一夜没敢睡,人人家里乱成一团,还以为有人打进城来了,就这么算了?
皇帝能够躲在同泰寺“修行”,一是浮山堰灾民的事情太棘手,谁也不愿先做那个出头鸟,二是迫于临川王的蛮横,怕还没叩到寺门、没见到皇帝,就被他半路宰了,所以没人出声。
现在群情激奋,围在太极殿双阙之前的臣子宗亲们就差没把太极殿掀了,晚上一回宫就“休息”去的皇帝在同泰寺里能稳如泰山,可一听说住在内城的人家里有人死的死伤的伤,心中顿时一惊。
难道那他不像话的弟弟不但“攻城”了,还趁机洗劫了这些人家?还是烧杀抢掠了?
这也不是他不能做出来的事啊……
如此一想,萧衍也慌得一背冷汗。
他原本想着既然是萧宏小打小闹,也没造成什么损失,干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所以才闷声不出,可要他真做了这样的混账事犯了众怒,就不是他压得住的。
于是萧衍只能一面立刻召了御史台的人来问清前因后果,一面派太子去安抚群情激奋的朝臣,再令了禁军出宫去临川王府上“请”来萧宏,兄弟两个先对对“口供”,看看他干了什么混账事再说。
听到父亲传来的旨意,太子萧统也是头疼。
他一夜都没休息,听说有人攻入台城,他先是领着东宫官员和内卫上了第三道城墙“督战”,后来发现是一场闹剧之后也不敢放松。
父皇回宫后没有宣他,他也不能真去休息,谁也不知道父皇哪时就要召他,万一那时他在睡觉,就显得怠慢天子。
所以萧衍在休息的时候,萧统却忙着去安抚宫中受惊的弟弟妹妹,以及感谢守第二道城墙有功的将士,谢谢他们既没有被对方诈开了城门,也没有小题大做使得局面恶化,分寸拿捏的很好。
等他将一切忙完,料想着天都快亮了,父皇应该是不会召见他了,刚准备休息,一道口谕下来,让他去安抚太极殿前“告状”的官员和宗室。
萧衍向来宽待宗室到了“溺爱”的地步,而他对高门士族的宽容也使得宋、齐两朝曾被打压过的高门一个个复起,俨然又回复了当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年代,一个个趾高气扬。
这样的宗室和高门,也许不敢对皇帝不客气,对他一位太子“发飙”,却还是有底气的。
太子怎么能不头疼?
“这还不如不被解除禁足。”
萧统苦笑着领命,
皇帝给他差事的潜台词就是他的禁足令到此为止,作为他去应付这些人的补偿,但这补偿也未免太可怕了点。
“太子不能这样说,大臣们还是尊敬您的……”
太子冼马有些虚弱无力的安抚道。
“罢了,父皇有令,就是这些人要活剐了我,我也还是要去的。”萧统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属官吩咐道:“只是我现在太困,去取些冰水来,让我洗个脸。”
属下满脸同情的去了,少顷之后,整了整衣冠的萧统用冷水洗了个脸,冻得直哆嗦,赴法场一般去了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前,黑压压的人头惊得太子头皮发麻,差点生出退却之意,但他毕竟不是性子懦弱之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安抚。
大臣们见到是太子来了,不怒反倒一喜。若真是皇帝前来安抚,他们还不知道从哪里去闹,如今是太子,倒是正中下怀。
于是一群人把萧统围得水泄不通,这家说家里七十岁的老母被吓得滚落阶下摔断了腿,那个说八十岁的祖父以为有乱军宫城吓犯了心疾,还有家中奴仆趁乱偷窃的、逃跑的,一个个都要太子给个“交代”,直吵得萧统头晕脑胀。
“此事不好给各位交代。”
萧统紧皱着眉头,向诸人回应着。
“怎么能不给交代!”
大臣们又怒了。
“昨晚闯台城的是临川王叔家的人。”萧统露出一个“你们懂得”的表情,“父皇昨夜还未入宫,那些人就跑了,抓到的没几个,虽知道了闯宫之人的身份,可父皇并没有立刻处置……”
他语意未尽,可这些人都不傻,哪里听不出太子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刚刚还喧闹如市集的太极殿前,竟奇异的静了一静。
“既然陛下另有打算,我们也就不强求交出‘人犯’了。可各家因此造成的损失、还有被连累到的人,殿下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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