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2)
闻希意欲追赶,却醉得腿软,踉踉跄跄,一屁股跌坐椅子,气得拍桌,怒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只是小舅子,又不是我儿子,老子为什么要帮你交罚款?简直做梦,休想!”
两人都是一肚子火气,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后衙
当姜玉姝迈进客厅时,恰听见老教谕语重心长地劝导:
“校尉虽已弃文从武,戍守边疆想必十分辛苦,但你毕竟是大名鼎鼎陆之栋、陆大儒的学生,平日若有空,记得多看看书,腹有诗书气自华——”
荆远山之妻同来做客,头发银白,当众毫不客气地扯了扯丈夫袖子,示意其打住,她歉意说:“抱歉,实在抱歉!我家老爷当了大半辈子教书匠,习惯把有学问的年轻人当学生,并无恶意,只是爱说教,校尉莫怪啊。”
郭弘磊摇摇头,温和道:“哪里?我应该感谢老先生才对,在军营里极少听见此类良言劝告。平日有空也常看书,但如今不像年少时了,我看的多是兵书。”
“唔。”荆远山手捋胡须,欣慰颔首。
荆夫人道歉的同时,顺口夸了弘磊一句?她八成比老教谕人缘好!姜玉姝步履轻快,含笑说:“荆先生、荆夫人,难得二位来做客,我回来迟了,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荆妻立即起身,鹤发童颜,硬朗,疾步相迎,低头欲施礼——
姜玉姝忙一把搀住,“免了免了!私底下无需多礼,您坐。”
荆远山瞥见知县,瞬间下意识板起脸,始终不赞成女人当官。
“多谢,多谢大人。”荆妻叹了口气,恳切致歉:“其实,老妪早就想陪远山来给您赔罪了,只是不巧,远山旧疾复发,卧病一个多月才痊愈,故拖到今天才来赔罪。”说完,她扭头招手,催促道:
“老头子,还不赶快给姜大人道歉?你病着的时候,知县不计前嫌,派人送了糕果问候,显见她度量大!当日,你酒后胡言乱语,对上峰不敬,既然错了,就必须道歉。否则,如何为人师表?”
郭弘磊眼里隐约流露笑意,安静旁观。
荆远山明显惧内,咬牙站起,慢吞吞靠近,胳膊像是有千斤重,艰难拱手,一板一眼说:“当日,老朽喝醉了,失仪失礼,言语多有得罪,停职反省期间,已经知错,今后绝不会再醉酒闹公堂。姜知县大人有大量,请别跟老朽一般见识,请、请您海涵。”
姜玉姝正色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教谕勇于认错,你的歉意,我收下了。当日之事,就此揭过。”
荆远山松了口气,规矩垂眼,不直视女官;荆妻喜上眉梢,感激道:“多谢大人宽恕!”
“坐,都坐。”姜玉姝走向丈夫,坐在他旁边。
荆远山坐回原处,开门见山,郑重说:“老朽今日前来打扰,一则道歉,二则想提个建议,不知您听不听?”
“什么建议?”荆妻愕然,耳语告诫:“不准胡言乱语!”
姜玉姝微笑,“但说无妨。”
“听说,您任命闻主簿为作坊管事,对吗?”荆远山护着袖子挪远,不给老伴扯。
姜玉姝颔首,“不错。”
“唉,不妥,这非常不妥。”荆远山生性古板、耿直、嫉恶如仇,不畏豪权霸强,直言不讳地建议:“老朽斗胆提醒一句:官营作坊,您重用闻希,恐怕最终要么姓‘闻’、要么姓‘李’,衙门将会损失惨重。”
“依老朽看,不如用黄县丞,他更适合管理作坊。”
“咳咳!”荆妻忍不住咳嗽,无奈至极。
姜玉姝沉默须臾,严肃表明:“先生的建议,晚了。任命令已经颁布,知县不能朝令夕改。”
“你、你刚才还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发现不妥,为什么不能改?”荆远山霎时急了。
姜玉姝自有考量,却不便透露,缓缓答:“目前,闻主簿并未犯错,无凭无据,倘若说换人就换人,本官难以树立威信,无法服众。”
荆远山急躁站起,脱口说:“女人果然不适合当官!你居然为了所谓的‘威信’,置衙门利益于不顾?”
第220章 治服刺头
女人果然不适合当官?
姜玉姝端坐, 神色淡淡, 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教谕,暗忖:接下来, 你该不会又骂一句“牝鸡司晨”?
郭弘磊原本悠闲品茶, 饶有兴趣地旁观, 但妻子被指责时, 他立刻搁下茶盏,沉声阻止:“荆教谕, 慎言!”
“无论谁当知县,但凡有些头脑的, 除非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否则, 绝不会朝令夕改。试问, 谁会尊敬一个毫无威信、出尔反尔的知县?”
幸而,荆远山今天没喝醉。他站着, 年迈体弱,一动气便微喘, 既懊悔失言, 又恨铁不成钢,努力劝说:“可是, 闻希真的不合适!那厮脑满肠肥,出了名的贪财,他——”
“唉哟,老头子, 别说啦!”
荆妻快被气坏了,迅速拽住老伴,压着嗓子,头疼提醒:“又急躁,你又急躁了,唉,越老越不懂礼!咱们为什么求见知县?专程为了道歉呐!姜大人才刚大度收下你的歉意,一转眼,你又失礼了!道歉,快快赔罪!”语毕,她小跑至知县跟前,躬身赔礼:
“姜大人,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远山老糊涂了,说话经常不过脑子,但他绝无坏心,只是冲动爱唠叨,唉,老妪劝诫一辈子了,他总改不了!方才的言语冒犯之处,万望包涵,求求您,别与他一般见识。”
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为了帮老伴,低声下气地赔罪。
姜玉姝早已站起,抬手制住对方,温和说:“此事与你无关。”
旋即,她板起脸,踱向教谕,审视对方,严肃问:“凡事讲究证据。你指控闻主簿‘贪财’,他具体怎么个贪法?贪了多少?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信口开河、恶意诽谤,反而会被官府以‘诬告’罪名惩治。”
“我——”荆远山语塞,被女官的目光一锁,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尴尬解释:“老朽一直在尝试搜集证据,但对方太狡猾了,我们暂时没抓住他的把柄。”
姜玉姝好整以暇,“‘我们’?你们分别是谁?”
荆远山猛地回神,立即梗着脖子,否认答:“没,没别的谁了,只有老朽一个!”
郭弘磊见妻子镇定,便坐下了,继续品茶,默默陪伴。
“你知道就好,再没有别的谁像你一样了,老糊涂!”荆妻反复致歉之余,悄悄狠掐了老伴几下,小声催促:“快赔礼道歉!”
“嘶,别掐,松手,别掐了,肉快被你拧下来了。”荆远山吹胡子瞪眼,却仅是挣开,从不真恼老伴。他一边懊悔失言,一边拱手,讪讪致歉:“咳,老朽、老朽惭愧,刚才一时着急,出言不当,冒犯了您,请大人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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