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她身子没出来,就贴在墙里头。走廊拐角处那两人对立着,听见校主任说:“是你吧,盛星河。”声音还算平静,但明显听得出强压的怒火,“我还真小看了你!”
盛星河无辜的笑,“我不懂老师的意思。”
“盛星河!”校主任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仗着家里有人,就把照片发出去,你还故意捅到了省厅!”
“老师这话,对,也不对。”盛星河还是笑,日头下他高挑俊秀,倚在走廊墙上,目光盈盈,笑得无辜又无害,跟那天跪在地上漠然归顺的完全是两个人,“我承认照片是我发的,但是我没有捅到省厅,毕竟省厅我没什么眼熟的人!我真要挑事,也得找其他人啊。”
“其他人?”他话里有话,校主任脸色更加难看,“你还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想告诉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我可没有故意告你的状。”
“您也许知道我爷爷奶奶的身份,但我并没有把事告诉他们,毕竟二老在外国,不想他们担心。而其他人,本来我也不打算说,毕竟是在学校受罚,够丢脸的,我盛星河也爱脸面,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坏就坏在,您让我罚跪,把我膝盖跪伤了,我疼啊,得去医院治啊,可我钱不够,只能找我爸要医药费,没想到我爸接了电话就往医院跑!哎,他一来就遮不住了,医院里医生都在呢,膝盖那跪着的红痕跟淤肿也在呢,这摆在台面上的事,我想帮您瞒都瞒不了啊,只能实话实说了!”
校主任牙都要咬碎,这盛星河一口一个“我没有告老师的状”,做的事却比告状还厉害,还口口声声说去医院没钱,迫不得已才告诉爸爸,谁不知道盛星河的家里给他的零用钱比学费还多,他就是故意把事闹大的!而他这么整自己,却一口一个“您”,那尊称听着恭恭敬敬,可里头的讽刺,隔十万八千里都听得到。
但盛星河压根不看他的脸色,还在笑吟吟的说:“说来老师你也算是荣幸,这辈子除了死了的祖宗外,我就跪过你一个人,我连我爸我爷爷都没跪过!所以我爸当然有想法啊,你别看我爸只是个商人,是你们教书的看不起的铜臭人,可商人也有商人的好,尤其是当这个商人有嘴碎的毛病,那就容易摊事了!就像我爸,生气了不高兴了就要找兄弟唠嗑,可偏偏就那么巧,我爸关系最好的发小兄弟,是个官……”盛星河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说来,也没多大,就只是咱省的副省长,又刚好分管教育一块——所以啊,老师,我们家真没捅到省教育厅,是直接捅到的省长那啊!”
校主任的血直往脑门涌。原来盛家不是找省厅,是直接找省长!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让他这辈子不得翻身!
“事到如今,老师估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盛星河摊摊手,朝校主任笑得比花儿还甜,“那学生我就代表省长、省教育厅,恭送校主任了!主任好走啊!”
“你!”校主任再忍不住,目眦欲裂,手指着盛星河,几乎是吼道:“盛星河!好歹我对你也有教育之恩,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老师!你还是人吗!”
“是不是问老师你自己!”盛星河笑盈盈说了一堆,再懒得兜兜转转,终于脸色一凛,笑容收去,凌厉如锋芒,“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把学生当人看吗?你奴役学生,侮辱学生,恨不得他们像牲口一样,对你服服帖帖!这就是你的人性吗?你有想过学生也是人,也有尊严跟人格的吗?你没想过!你根本就不配做老师!”
“就算我行为过激,对不住你们,你也没必要让我身败名裂,做到这个地步!”
“没办法,我这人记仇啊,特别记仇,不仅记自己的,还记别人的!”盛星河又笑了,笑容温煦,眼底偏越发阴沉,“老师还记不记得罚过一个叫詹程程的女生,哦,或许你忘了,本来她也只是你处罚无数个人中的一个……可我记得清呢,老师那天让她在红旗下罚站,站了一整天,下着雨,天那么冷,她就一直淋,一直淋……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
校主任脸色一白,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你跟她……”
“老师!”盛星河重重打断他,“劝你最好别乱说什么,你现在没了工作,还有师母呢,如果我没记错,师母也在学校任教,你要是不想她跟你一样丢饭碗,就把嘴给我守得紧紧的,不然……”他挑衅地揉了揉膝盖,“我又会跟家里说,我膝盖疼哦!”
所有的把柄都被捏住,校主任面如死灰,再说不出话。
※
墙那边,詹程程就站在拐角,将那两人的话听了个全,内心的感受难以言喻。
而走廊那边,校主任已经走了,这师生相争的一幕,以校主任的灰败离开告终。
盛星河达成了目的,拍了拍手,慢悠悠朝走廊这边来。
可一拐弯,他一怔,看见了墙后面的詹程程。
两人四目相对,盛星河先是惊讶,但不过瞬间,他眼神里先前对校主任的凌厉化作了柔软,他站定在她面前,既然她已经听到,他便没有多问。
气氛一时缄默起来,詹程程看着他,心绪复杂,却不知该说什么。初夏的风从走廊拂过,有校园里薄荷草的清香。
最后,盛星河先笑了起来,他又抬起了手,并没有像昨天一样,伸了后又退回。这回他是稳稳抬起来,轻轻地,缓缓地,落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眼底的笑温柔如夏风,“小蘑菇!高考加油!”
第35章 分别
三天后,高考如约而至。
詹程程曾多次设想过高考的感觉, 每一次想象中的场景, 都必然是破釜沉舟,全力以赴,甚至带着些悲愤色彩的, 源自于这么多年教育与学业的磨折。
可等到高考真正来临, 她只有一个感觉, “乱”。凌乱的人群, 凌乱的脚步,多而数不清的考场,考过了这一场,接着下一场,也不多想,就是低头做,做,做。好像喧哗的人生, 只有这一个出口, 让无数莘莘学子们往上爬,爬向命运的各个道路。
她都记不清高考那两天具体怎么度过的, 只记得考完最后一场,有人笑有人哭,而她出了校门,妈妈就在那面等她,见她出来, 妈妈拉着她的手焦急的问:“感觉怎样?”
她有些麻木的点头,“还可以。”
这次考的确实还行,她运气不错,押的题目几乎都中了,理科也因为盛星河这两年给她的恶补,试卷做的满满当当,不出意外的话,考个二本没问题。
妈妈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牵着她往家走,说爸爸也来了,一家人回去好好吃喝一顿,她苦了这么久,该释放释放。
学校内外都是人,老远看去,攒动的人头像是汪洋的海,学生,等待的家长,无数个家庭如她的情况一致,家长奔过来问着孩子的情况,或高兴或担忧地带着孩子回家。
熙熙攘攘中,她扭头往回看,想看看熟悉的同学都考得怎么样,但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盛星河的身影,反倒是看到了陈默安,他依旧如常,哪怕发挥的不错,也仍然端重沉稳。
最终,詹程程跟着妈妈回了家。
※
数日后,成绩出来。
詹程程的估算没有错,分数过了二本,比她预想中还高一些,可以在二本里挑个好学校了。
家里很是高兴,这些年女儿的成绩只是中等偏上,家里总是担心她只能考个三本,没想到还真上了二本。詹家父母惊喜极了,挨个给亲戚报喜,然后合计着要请亲戚们吃饭。
陈默安的分数也一起出来,全班第一果然不负厚望,分数过了一本线一百多分,挑个重点大学稳稳地,詹家父母也为他高兴,觉得这孩子终于苦尽甘来,如果大学再有个奖学金之类,那就更好了,陈默安家里的经济压力也能小些。
至于其他人,周蒙考了个三本,发挥一般般,不好不坏在她的预估范围内,眼下只看在三本里挑个好专业了,而江奇,不用说,专科,但他这人天性乐观,专科同样笑嘻嘻。
身边的熟人詹程程大概都了解情况,只剩盛星河了。
去看分数填志愿的那天,基本上全班都到齐了,只有盛星河没来,詹程程问了其他同学,都一概不知,就连江奇也不晓得盛星河的状况,好像高考结束后他就消失了一般,怎么都联系不上。
詹程程便跟盛星河打电话,不知什么原因,电话总不通,好像是主人刻意不接似的,连打了五六个,才终于姗姗来迟的接了,盛星河在那边问:“什么事?”
他语气不太好,詹程程愣了愣,脑中想的是考试前,那个拍着她额头鼓励她的盛星河,那会他还笑着的,怎么现在这种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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