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朱棣被逼无奈,反抗朱允炆的削藩政策,实乃因为当时张昺已经逼到府外,不得不动手了,再加上北平乃是大本营,也是不得不拿下养精蓄锐的。再就是宋忠埋伏在北平城外的几万大军,一日不除之而后快,北平城内的燕王军便一日不得安生。所以这三件大事全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执行的。
朱允炆其实并没有料到自己的亲叔叔真的有骑兵反抗自己的魄力,所以这些防卫全部公婆以后,消息往京城传达的空隙,朱棣便有了喘息和部署的时机。
这几日,朱棣便是一直呆在府中,日日想着如何走下一步。其实我很能理解他,现在这个时候,叫他立刻带兵南下进攻,他深知自己的兵力还远远达不到和朱允炆拥有一国的兵力去角逐,所以他竟在这个节骨眼蛰伏起来。可是我更知道,他虽蛰伏,可是心中煎熬并不下于京中得到了自己最忌惮最害怕的叔叔燕王起兵造反的朱允炆。这样呆着,相当于坐以待毙,总不能一辈子守着这一座城,等着朱允炆集结百万大军,来一举攻破吧?
我看着他日日坐立不安,也是心中着急,便对他说道,“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为了保护燕王府,保护燕王军,选择了这条路,那就稳稳妥妥的扎实走下去,不要这样疑虑不安,老天是公平的,谁做了什么,他都看得见。”
朱棣笑了笑,“你竟寄希望于天公了?往日你不是这样的。”
我故作神秘,“天意叫你反了朝廷,便会给你一个交代。天子受命于天,当今皇上只是授命于先帝罢了。”
朱棣精神一振,“你……你的意思是我……”
“嘘。天机不可泄露。咱们脚踏实地吧。”
朱棣绝顶聪明,岂会不明白我乃是鼓励他,便也不再问话,“我把张玉派了出去,我是很放心他的,希望他能带回来准确的消息。”
“他?”我心中一凛,我听越龙城说这人十分勇猛,当日夜夺北平九门,他一人独力便夺下六门,悍勇简直不再当年常遇春之下。而他原本乃是蓝玉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后来随朱棣出塞黑松林,因为足智多谋又英勇善战,被朱棣器重,便收入麾下。后来蓝玉案发,朝中锦衣卫挖地三尺,试图将所有和蓝玉有过关系的人全部揪出来送到朱元璋面前邀功,便有人举报了张玉,若不是朱棣力保,只怕他早就身首异处,黄土坡上野草丛生了。所以他对朱棣不止衷心,还十分敬重。
朱棣点点头,“祥符虽是我的下属,可是多年情谊,我们是兄弟一般的。”
我也称赞道,“王爷倒是尽可以相信他的。”
朱棣和我会心一笑,“咱们等着他的消息,再决定怎么走下一步吧。”
只是张玉不回来则已,一回来带回的消息,却是十分震撼!
原来朱允炆在朝中已经接到了朱棣反了的消息,朝野之中震惊之余,便是群臣献计,同仇敌忾,决心拿下朱棣这个反贼。而朱允炆在朝中挑了一圈,选出了朱元璋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开国大将之中的一个----耿炳文。并且直接拨了三十万大军至他麾下,让他带兵北伐!
第205章.25.赐葡萄
朱允炆御驾亲自送耿炳文及三十万大军出征,既给足了这个开国老将的面子,又极大的鼓舞了南军的士气,耿炳文带着大军一鼓作气,不过七月底,便赶到了真定,这位老将已经年过花甲,但是经验老到,深知深入敌境作战,应稳扎稳打,他派遣徐凯驻守河间,潘忠驻守莫州,杨松为先锋进驻雄县,待主力会集后再发动进攻。
北平,燕王府。
朱棣与张玉,马三保,越龙城等将士在书房,书案上是一张详细的北平周边地图。朱棣一手撑在案上,一手拈着一支狼毫笔,正在地图上圈圈点点,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喘大气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
我将一壶碧螺春茶用茶托子托着,缓步走了进来,替他们每人倒了一杯,众人见朱棣没有开腔,一个个的也没有接茶,依旧静静的立着。朱棣圈点完毕,一抬头才看到我来了,脸上乌云稍稍退去一些,对几个将士笑了笑,道,“天气还热着呢,大家伙喝杯茶解解暑。”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过来端茶,在朱棣两手边排开坐下。我从未见过朱棣指点江山,指挥作战,因此也好奇,便立住了想听听他们怎么备战的。张玉先道,“王爷,耿炳文那老儿已经带着朝廷的大军杀过来了。虽然阵势好大,但我们不必这样就被吓唬了。据我观察,朝廷这次征兵,既急且宽是以军队纪律涣散,再加上耿炳文的副手之中,杨松和潘忠都是无勇无谋之辈,咱们虽然兵力不如他们,但是只要制定严密的作战计划,众人齐心协力,相互配合,不怕打不倒他们。”
朱棣略点点头,又看了看三保等,三保与越龙城虽是有能之辈,但是毕竟在战场上还是不如张玉经验丰富,张玉虽狂,但并不是无谋之辈,所以他能这么说,便有这么说的道理,是以他俩都没有提出其他意见,只是对张玉的意见点了点头。
朱棣指了指自己方才画圈圈的地方,平静的说道,“你们看看,这些地方都是耿炳文目前占据的地方。这是一个三角,三位副将相互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所以他们既能守卫一方,若是其他两人受到攻击,又能迅速的前去接应。那耿炳文老儿更是被先帝封作长兴侯,就是因为当年先帝打江山的时候,耿炳文将长兴守得固若金汤,一守便是十年,极大的牵制了张士诚的兵力,先帝才得以无所牵挂的夺取其他城池。耿炳文善守,咱们可不能小觑他。”
众人听了,都点头不已。行军打仗之时,有一句万能宝典,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朱棣不止有勇,更有谋略。他善攻,却也知道守的重要性。他接着说道,“我们和耿炳文的差距不止在兵力人数上,还有一点你们也许忽略了,他们有朝廷做强大的后盾,粮草供给比我们多上十倍百倍。耿炳文若是聪明,便可以在真定驻守下来,日日养花喝茶也无妨。只消耗得我们弹尽粮绝,便可以一举将我们拿下,还不费一兵一卒。”
越龙城皱起眉头,“王爷这话的意思是,我们还不能跟他们耗,非得尽快破了他们的三角阵不成?”
朱棣点点头,“迫在眉睫,我们耗不起。”
如此,大家便都有些讪讪的。见此情形,我有些着急起来,怎么朱棣这人,明明是他鼓动大家起兵造反,这时候乃是正经八百的第一场战役,连手下将领各个都士气满满,他倒在这里不断的泼冷水了?我假意给他续茶,走到他身边,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他并没有抬头看我,那嘴角却分明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本姑娘这可不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跟你*,我心里着急着呢,你一会说要尽快打,一会又说打不起,玩什么精神分裂呢?一边想着,便狠狠的吐了口气,有些恼羞成怒的往边上站去。
三保很是见惯我和朱棣这番模样,这次当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只见他也低着头,假惺惺用一只手掩住了嘴角,偷偷地笑了。越龙城对我就更是了解了,他拿眼睛瞄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略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低头不语了。只有张玉对我并不熟悉,但他毕竟也是聪明人,很快便发现了现场气氛由沉重转至轻松,正寻找这转变的源头,一抬头便朝我扫来,他皱着眉思索片刻,分明也想不起我是谁,便咳了一声,“咳咳,这位姑娘是……我们在此商讨军情大事,你若是贪玩,也不能在这里的,快些出去吧。”
张玉一介武夫,本就粗犷,兼之做将军已久,和朱棣交情又深,出征在外之时,朱棣给他很大的权利和威信,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在朱棣面前训斥下属。此时他这话虽是表达对我在此不满,却已经是给了十足的面子。说得极其客气了。
我没和这样的武夫接触过,被这样一说,简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下不去,但他说得确实有理,我在这里,本就是僭越,越发显得有些恃宠而骄,所以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提着茶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越龙城和三保都朝张玉看去,不过张玉的话很有道理,谁也不能反驳他,是以都拿眼神暗示我赶紧出去。我想着反正都是自己人,丢了个脸也不算什么,正准备拔脚麻溜的逃走,却被朱棣一把牵住,他常常输出一口气,轻声道,“祥符,大破宋忠,用的便是这位姑娘的主意,她虽是女子,但是也足智多谋呢,听听无碍,也许还能给些建议。”
张玉瞠目结舌,想不到平日里最讲究纪律严密的燕王,竟然如此纵容一个女子,而不给自己台阶下,脸上也有些不忿,但是朱棣发话,他总不能反驳,只得尴尬的点点头,“下官竟有眼不识泰山,女先生智谋果然高妙,幸会幸会。”
虽是这么说着,张玉那脸色却是越来越桀骜了,恨不能斜着看我。
朱棣只装作没看见,我却笑了笑,走到张玉身边,将他的杯子也续上了水,才道,
“小女子洪武年间在锦衣卫奉职九年,在应天便常听闻燕王军中有个张将军,极能干的,大破元军余孽,心中敬佩的很。如今得王爷引荐,当真三生有幸。”
张玉见我并不娇宠,脸色稍稍好转,将我续上的茶水一口喝干,笑道,“多谢姑娘。”
这场尴尬至此时才算化解,我也知此处不宜久留,便找个借口出去了。
经过花园之时,看到一架葡萄长得圆咕隆咚,各个紫得发黑,一看便熟的透了,摘下一颗剥了皮一尝,果然甜到心里,便想摘几串用茶托子装了,吊到井里镇着,晚上拿去给朱棣吃。甫一抬起手正准备作案,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和钗环碰撞之声,转过身却见徐云华正带着两个丫头在溜圈儿。
见到是我,她也有些不自然,终是大家风范,淡淡问道,“你在那里淘气什么,这里花架子多,有蜜蜂窝,仔细蜜蜂蛰了你。”
我心中大惊,徐云华这话说得宠腻,简直像是大姐姐与小妹训话,更像她平日与玉英玉贤说话的口气,难道她打算与我冰释前嫌,世纪和解?我连忙行礼道,“多谢王妃娘娘关怀。赫连见这葡萄长得好,一时嘴馋,所以……”
“嘴馋也不必亲自动手,再说这里摘下来的脏兮兮的,也没清洗。我那里有洗的干干净净的冰镇好的,凉凉的很是解暑,你想吃,便跟我一起去拿些回去吃吧。”徐云华皱眉看了枝上葡萄一眼,有些嫌恶的说道。
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我听了徐云话的话便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虽是并不馋涎她的冰葡萄,却少不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如此,那真要多谢王妃了!”
徐云华从鼻头里哼了一声,便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我也随着那些丫头跟着她缓步走去,直到上房,才觉得屋子内清凉爽快,没一会儿身上湿汗便尽数干了,徐云华赐座,我也只得受着,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丫头用一个家常用的珐琅瓷盘子端了几串紫颤颤的大葡萄来,大约是从兵库里刚拿出来,那葡萄上还凝结着雾气形成的小水珠子。只是这葡萄再好,我也不敢立即便拿着吃了。
所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徐云华对我突然表示这样的亲近,我猜她一定是有事相求,不如决计不会如此和善的。
不过徐云华并没有说话,只是斜着身子躺在一张竹垫美人榻上,轻轻的煽动着一把诗词画扇,好像在想着什么心思,竟像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一般。我坐立难安,却只得等着这位王妃,将来的皇后发完呆再给我下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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