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衣服比脸好看二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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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倏然熄灭,又亮起。

在黑暗快速闪了三下,又缓慢地闪了两下。

她微眯眼,认出了这是孟家的传信讯号。

应该是孟六孟七他们。

她松了口气,能悄悄地跟在后头,还偷着豫王不在的时候跟她打信号,看来他们没事。

本来还愁想不到法子联系外人,既然他们准备着时刻跟她接应,那她只要想法子应付过豫王行。

回了房间,她拜托守在房门口的王府侍卫去找店伙计询问要盆子。

王府侍卫虽然被下达了不能帮助她的命令,但问事拿盆这种简单的活儿应该还是能做的。

沈碧月拿到盆,也没求侍卫替她打水,只是多要了几件暖和的外衣,将身子裹得紧紧的,才去后院找水井。

邵衍要使唤折磨她,不会让自己的侍卫帮她忙,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去自讨没趣。

天气有些冻,井口边自然更冷,她磨磨蹭蹭地打好水,抱着水盆回了房,将裘裤里衣和袜子都塞进了盆里,随意揉搓几下出水了,找了根麻绳将衣物串去,随意晾在邵衍的房内,这才优哉游哉地回了房。

一觉睡到天微亮,被天风叫了起来。

男女有别,天风只是站在榻边,面无表情道:“还不赶紧起来,殿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她坐起身,外头的光线有些刺眼,让她忍不住挡了眼睛,懒洋洋道:“你们昨儿没告诉我时辰。”

“下人服侍主子,从不需要问时间,只要等着主子吩咐。”

沈碧月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是沈家的女儿,不是什么下人。”

“殿下说你是,你是。”

在大宁还没有人敢跟豫王对着干,豫王所代表的是绝对的强势霸道,目无法纪,算是那些个簪缨世家,在他眼里也不过空气。

沈碧月抿起唇没说话,起身下榻穿衣服,天风传完了话,转身要出去,沈碧月又叫住了他。

“我们现在在哪里?”

“狩州。”

永安沈家的茯苓别院

甘苓正倚在房内的美人榻看着手里的一副绣品,榻边的案放着一盆瓜果点心,白玉杯盏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淡雅浓香,一等大丫鬟冬实正蹲在榻前替她轻轻捶腿。

外头传来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有人从门外大踏步进来,带进一阵肃冷的寒风。

甘苓抬眼一看,是沈植下朝归来,她放下绣品,连忙起身迎去,唇边扬起一抹暖笑,“夫君今日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沈植低低应了声,脱下身的朝服,想起今早朝堂发生的事,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疼。

今早在政和大殿,江家的老爷子与奉国公孟廉因意见不合又吵了一架。

江家的老爷子江显与奉国公孟廉素有宿怨,此事由来已久。

两位老爷子皆是沙场征战的将军,一生积累战果无数,如此相似的经历与身份让两人皆视对方为眼钉肉刺,年轻时喜欢攀战功,年纪老了,依旧喜欢吵吵,最爱拿自家儿孙来较。

特别是到了孙子辈一代,江家孙子江燎自小在战场摸爬滚打,养出一副男儿血性,行军打仗无一不胜,孟家的孙儿也在军功独占鳌头,大放异彩,两人为着谁家儿孙更优秀,明里暗里争个没完没了。

在朝堂也是如此,皇帝虽然允许他们不用早朝,可两人闲来无事还是会政和殿逛逛,不遇还好,一遇开始吵架,皇帝和朝众臣每每被他们吵得无头疼。

孟家是簪缨世族,身家地位自然不用提,江家虽不得孟家,可怎么说也是护国有功的老臣,皇帝不好过分责备,只能从调和,尽量不在他们面前议论国事,免得又惹烦恼。

昨日有加急消息送来,今日遇他们两个都来朝了,皇帝本来不想提,可事态实在紧急,在朝说了,果然引起两人的意见不合。

沈岐这些日子因着嫡女沈碧月的流言一事备受皇帝责备,想替皇帝充当一回和事老,刚出头劝了两句,被孟廉几句话给堵了回去,偏偏当着皇帝和众臣的面还不能反驳,气得面红耳赤,只觉得脸面都给丢尽了。

沈植叹了口气,这些终归是朝堂的事情,不好与内堂妇人道来,便淡淡地一语带过,“奉国公与江家老爷子又吵了起来,故才推迟了。”

“原来是两位老爷子的事,妾虽然不懂朝的事情,但也曾听过一些,奉国公的脾性古怪,行事素来张狂,活脱脱像……”甘苓接过他手里的朝服,声音突然放得很低。

“像那位豫亲王。那样一副性子,任谁都受不住,父亲常常被他冷嘲热讽地针对倒也不算稀。”

孟廉针对沈岐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孟茹,但甘苓不好明说,沈植却注意到了她话所提的豫亲王,突然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少拿亲王殿下说事,永安城内处处是眼睛和耳朵,别以为你待在内宅说话太平无事了,陛下最不喜欢有人在背地里议论这些,豫亲王自然也是,若给人听见,又添油加醋地传出去了,连带着整个沈家都要遭殃。”

冬实在一旁递沈植平素穿的常衣,甘苓接过替他仔仔细细地换,柔柔笑道:“殿下现在人不在永安,夫君怎么吓成了这副模样?不过妾明白这些道理,日后不会再说了,夫君尽管放心。”

“你不明白那位殿下的厉害。”说到这里,沈植又叹了口气,转开了话题,“你方才在看什么东西,看得那么入神,连我进门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甘苓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拉着换好衣裳的沈植走到矮榻边,拿起案的绣品,很高兴地说道:“夫君你瞧瞧,这是咱们欢姐儿绣的。”

洁白的绣帕空白一片,只余料峭雪峰一朵悄然展开的雪莲花,花心雪白,花瓣边缘却呈现出浅淡的红色,圣洁而妖艳,高雅而衿贵。

不过是一副雪莲图。

沈植看了一眼,简单地夸了一句,“绣得不错。”

甘苓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夫君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欢姐儿的事,前些日子女院组织姑娘们练习刺绣,教了一种新的针法,咱们欢姐儿用那种针法很快绣了这副绣品出来,刚巧碰长公主来女院,瞧见了欢姐儿的绣品,直夸她绣工精美,天赋异禀。”

沈植挑眉,有些惊讶,“欢姐儿竟然被长公主夸了?”

长公主邵岚,封号衡岭,是先皇与秦贵妃的大女儿,从小聪敏灵慧,拥有一手无双绣技,深得先皇宠爱,背后又有秦家做靠山,地位自然是尊贵无。

“长公主的绣技在大宁可是出了名的顶尖,连宫里和常绣坊的绣娘都不她,能得到她的一句称赞,是欢姐儿的福气,也给咱们沈家长脸了。”

“平时只知道欢姐儿擅画擅琴,没想到她连刺绣都这么有天分。”沈植的脸难得露出了笑意,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自打出了沈碧月的事情,沈岐没一天安生过,了朝堂面对皇帝,只能憋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脸,回了家里脾气越发差了起来,特别是对沈植,这个枉为人父的,不是甩脸色是骂,弄得他也抑郁了起来。

特别是今早,分明知晓奉国公与他素来不对盘,偏偏想在皇帝面前争个功劳,结果无事惹了一身腥,自然气急败坏地早早回府了。

甘苓将绣品放在一旁,拉着沈植到桌边坐下,站在他身后替他揉揉肩,“夫君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老爷子的心情可好些了?”

一提到沈岐,沈植的面色又不好了起来,这些日子为了沈碧月的事情,他被老爷子折腾得惨了,每日都要问一遍沈碧月的去向。

“夫人,你可差人去寻月姐儿了?”沈植按住她的手,皱着眉头问道。

甘苓柔声道:“妾做事,夫君大可放心,早在五日前已经派雪梅嬷嬷去丰水州接人了,丰水州距离永安,快马来回不过五日,月姐儿身子娇弱,坐马车要慢些,左右不过这两日该到了。”

沈植宽慰道:“没想到夫人对月姐儿的事情这么心,为夫之前还曾怀疑过你用心不深,现在看来你是将她时时都放在心,倒是我这个做爹的给忘记了,真是惭愧。”

甘苓笑道:“夫君说得哪里话,你我夫妻同体,为夫君分担是妾的本分,哪还要夫君这样道谢,月姐儿虽然不是妾亲生的孩子,但怎么说也是夫君的血脉骨肉,妾不会有偏袒之心的。”

沈植被她这番话打动,不禁轻拍她的手,“是为夫小心眼了,家里有夫人主持打点,还将欢姐儿教得这般好,是为夫的好福气,能娶了你这么一位贤妻。”

甘苓有些娇羞地低下头,轻声道:“能得夫君真心相待,才是妾的福气。过几日月姐儿该回来了,妾打算先让她休养一段时间,再与欢姐儿一同去北山女院念书学女红,二房的姑娘也在里头,她虽然在外头待得久了,可姐妹们都在,去了书院也不怕认生,夫君觉得这样可好?”

“你是个有心的,一切都交给你安排便是。”

两人正浓情蜜意,相互体贴,冬实早已悄悄退下,想留给他们相处的空间,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一会,沈植的贴身小厮急急忙忙赶来叫人了。

冬实拦不住他,他匆匆跑进去,一脸愁苦模样,“大人,老爷子有请。”

无须问原因,定是为了沈碧月一事,加今日早朝一事,沈岐的心情较之以往应当更差,沈植不由得叹气,与小厮去了。

沈植一走,甘苓收起脸的柔和笑意,唇边溢出一抹冰冷的笑。

她拿起绣品,顺着头的纹路轻轻抚摸,绣品精致灵巧,乃乘之品,像她的女儿沈碧欢,身份尊贵,品性高雅,是永安城内人人追捧的贵家小姐。

沈碧月区区一个死了娘的野丫头,在穷乡僻壤待得久了,想必浑身都带着一股粗野之气,哪能与她常年浸**在诗画女红的欢姐儿相提并论,光光是身培养出来的那一身高雅贵气,她沈碧月沾不一点边。

再说了,一房没有两个主母,自然也没有两个嫡长女。

大房的主母是她甘苓,不是什么孟家阿茹,如果她想回来和欢姐儿争地位,还得先问问她这个主母同不同意。

次没弄死轻荷,是她的手下愚蠢,但这次,算轻荷想要跟着回来帮着她的小主子谋地位,也要看看她沈碧月有没有那个命能回得来。

这次她亲自吩咐雪梅在回来的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没人能发觉到不对劲,想必这个时候,沈碧月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甘苓看了眼天色,还早着,沈碧欢这个时候应该在书院,她刚要放下绣品,打算叫侍女进来帮着挑选衣裳,要去其他家府的夫人一同去茶楼坐坐。

一个嬷嬷突然从外头跑进来,“夫人不好了。”

甘苓不悦,冷眼扫过她,“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嬷嬷被甘苓的眼色一刮,顿时噤了声,可面色仍是非常难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雪梅回来了。”

甘苓扬眉,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回来回来,你慌什么。”

那嬷嬷有些断断续续道:“夫人,雪梅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家仆们抬着回来的。”

甘苓面色一冷,倏然站起身,瞪着她,“你说什么!”

那嬷嬷被甘苓陡然这么一吓,面色又白了几分,颤颤巍巍地重复了一遍,“雪梅被家仆们抬着回来的。”

“什么抬回来?她死了?”

“没死没死,是受了伤,双手没了,舌头还被割了,看起来渗人得很。”

甘苓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双手紧紧攥住了绣品,冷声道:“那月姐儿呢,可有与她一道回来?”

嬷嬷摇头道:“奴婢没看见月姐儿,只有雪梅一人,家仆们已经将她抬到了房,主母可要过去看一眼?”

甘苓死死地瞪向某处,眼里透出一股怨毒的光芒,一张妆容姣好的脸僵硬无,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不堪的事,看得嬷嬷心里害怕,连忙低下了头装作看不见。

在这个吃人的大宅里,辛密太多,一个不慎会丢了性命,只有学会眼瞎耳鸣,一问三不知,才能活得长久。

不一会儿,甘苓丢下绣品,快步往外头走去,那嬷嬷也连忙跟了去,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被揉得皱巴巴的绣品。

据说那是欢姐儿绣的,还被衡岭长公主夸过,夫人自从拿到手宝贝得很,没想到今日却被揉皱成这般模样,真不知道夫人在想些什么。

甘苓去了雪梅所在的厢房,那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主子们自诩尊贵,一向不愿靠近,哪曾想今日却迎来了大房的主母。

下人奴婢们一个个面色骤变,恭敬地向甘苓行礼,她没心思理会,直奔雪梅的厢房,刚踏进去闻到一股怪的味道,像是药味,又像是腐臭的味道,难闻得很。

甘苓哪里闻过这种气味,面色一时难看了起来,忍不住拿衣袖掩住口鼻,踏步进去。

雪梅正躺在矮榻,一身麻布衣裳,衣袖空荡荡的,双目突出,面色惨白,看起来瘦了许多,连脸颊的颧骨都突出了一些。

见甘苓走进来,她惊恐地睁大了眼,嘴里呜呜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竟流下眼泪来。

甘苓微眯起眼,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与滔天杀意,朝外头冷声道:“谁送她回来的?”

一个小厮走进来,“回夫人,是小人送嬷嬷回来的。在内的二十八人一同送嬷嬷回来的。”

“你一个回来?”

“回夫人,除小人以外的其他二十七人也都回来了。”

甘苓当初派出去的有二十八个人,这趟竟然全都回来了,让她一时有些慌张,不由得喝道:“谁让你们都回来的!月姐儿呢!”

小厮犹豫道:“回夫人,是月姐儿让小人回来的,雪梅嬷嬷为了保护月姐儿,被贼人伤了舌头和双手,月姐儿担心嬷嬷伤势严重,命小人一行人护送嬷嬷回来。”

甘苓怒道:“我是让你们去保护月姐儿,不是保护一个嬷嬷!你们现在回来了,那随同月姐儿的那一大批嫁妆怎么办!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她气得面色铁青,像是有股气直冲脑门,让她有些眩晕,站都站不稳,冬实连忙来搀扶住。

那小厮见甘苓这副模样,有些讪讪地低下头,心里害怕得很。

甘苓怒到眼前发黑,一句话都说不出,猛地抬手甩开冬实,往前走了几步,身子又是一晃,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方才还跟沈植保证会将月姐儿平安接回来,本是打着让她永远都回不来的主意,不想派去取她性命的雪梅竟然反被落了一身伤残地送回来。

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那小厮见她这样,犹豫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有奉国公府的家仆跟在月姐儿身边,定不会有事的。”

奉国公府的家仆!

甘苓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奉国公府的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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