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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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这狼狈淡化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凶狠戾气,而多了些寻常男人的笨拙。

原本,装殓尸身是该杨萱与杨桂分内的事情。

杨萱急步迎上前,掏出帕子道:“大人,擦把汗。”

先前萧砺的帕子被她擦了眼泪,这会儿掏出来是她自己的。

浅浅的湖色,左下角绣几片嫩绿的萱草叶。

萧砺摇摇头,抬臂用衣袖擦了,“寿衣换上了,杨太太一直不能合眼,你过去看看,然后就封棺。”

杨萱“嗯”一声,提了裙角跟着萧砺身后,小心地避开地上血渍,走上刑台。

刑台几乎被血染红了,有几家人也在装殓入棺,还有好几具没人收捡的尸体横在地上,身上衣衫被血液浸透,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人头则杂七杂八地堆在一处,脸面上血肉模糊,苍蝇嗡嗡地围着乱飞。

若非至亲之人,根本辨不明身份。

因为天热,刑台上已经散发出隐隐的腥臭之气,令人作呕。

前世,夏太太不允她出门,她就未能及时前来装殓,直到两日后,才央求夏怀宁让杨修文等人进了棺椁。

她本还担心夏怀宁不认得自己的爹娘,可夏怀宁回去之后说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必那个时候,别人的尸身都被接走了,只有杨家人在,哪里还用得着辨认?

杨萱忍住心头悲凉,走到摆放杨家棺木的地方。

有个四十多岁穿青色袄子的婆子向杨萱招手,“姑娘,这边。”

杨萱走近前,探头去看。

辛氏在囚衣外面套了件碧色袄子,湖色罗裙,脖子处搭了条月白色帕子,掩住了伤口。

脸已经擦洗过,碎发也抿在脑后,显得整整齐齐的,相貌跟生前并无二致,唯独一双眼眸圆睁着,像有心愿未了。

杨萱盯着辛氏瞧了片刻,低低唤声,“娘”,顿一顿,续道:“我会好好的,也会照顾好弟弟,娘放心。”伸手将辛氏双目阖上。

两个伙计抬起棺盖扣上了。

有两辆骡子拉的板车在不远处等着。

伙计先将棺椁抬上头一辆车,萧砺则扶着杨萱上了第二辆车,递给她一件麻衣,自己也披上一件。

杨萱正想阻止他,可瞧见旁边尚有寿衣店的伙计在,遂闭口不言。

白马寺位于阜成门附近,离着有好一段距离。

头顶上,炎阳似火炙烤着她,而身边,挥之不散的血腥味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钻。

杨萱只觉得肚子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忙将头探到外面,“哇”一声吐了。

萧砺忙招呼车夫停下车,将杨萱扶到阴凉处,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杨萱正要回答,刚开口又是一阵吐。

虽然只是吐了些口水,可总算舒服多了。

杨萱直起身子,有气无力地说:“没事,许是太晒了,走吧,接着赶路。”

萧砺看一眼车上等待着的伙计,又瞧一眼空寂无人的马路,低声道:“那你再忍会儿,还有一刻多钟就到了。”

搀扶着她上了板车,却是没松开,一直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较之脸色更加暗沉,关节粗大,指腹密密地布了层薄茧,还有两道浅浅的疤痕,摸上去有些扎人。

与她白净细嫩的手放在一处,显得格格不入。

可便是这双手给她端过洗脚水,给她煮过小米粥,替她承担着该她担负的责任……杨萱心头一酸,泪水滴滴答答地滚落下来,忙侧过头,抬起衣袖拭掉了。

不大会儿,终于到了白马寺。

寺里长老颇为和气,先跟萧砺与杨萱道过恼,然后耐心地解释,“如今天热,寺里虽有冰,可最多只能停放七日,还请施主早做打算。不过法事可以一直做足七七四十九天,长明灯也会一直点着。”

萧砺代杨萱回答:“多谢大师,我们七天内定会下葬,这些时日辛苦众位长老护送逝者平安上路魂魄归位,日后我们定会供奉佛祖。”

长老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如此甚好,侍奉佛祖不但己身得福报还能惠及子孙,祛恶扶正。”

杨萱连连点头。

长老又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便告辞去差人布置佛堂。

不大时候,便有执事僧带着十余位和尚过来,在香案上供了香,将杨修文三人的牌位立上去,接着分四排坐在蒲团上开始诵经。

杨萱也跪在角落里跟着念。

先念《地藏菩萨本愿经》,又念了《往生咒》和《金刚经》,三部经书诵完,杨萱才要起身,便觉头晕目眩,忙扶住案台才勉强站稳。

萧砺忙让她在蒲团上坐下,径自出了门,少顷端只托盘回来。

托盘上放着两碗粥、一只杂粮面饼和两碟腌的咸菜。

萧砺道:“天热,厨房里都是按人头做的饭,午饭已经没了,这是早晨剩下的,让他们热了热,你将就吃点。”

杨萱自打吃过早饭之后就水米未进,大半天过去,早就饥肠辘辘,却只是就着咸菜喝了粥,将面饼递给萧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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