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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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保山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好像在真在设想家里没了傅眉会怎样。别的先不论,这一手好厨艺他实在是舍不得,傅眉来了这么些日子,着实抓住了他父子两个的胃。

这么一想还真舍不得傅眉走,秦保山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劲儿啃包子。想想秦丰,还真是为了老一辈委屈了自个儿子。

心头也有些心虚无奈,算了算了,傅眉跟秦丰的事情他再不掺和了。摆摆手,有些气短道:“你哥还没吃饭呢,你去叫叫他。”

秦丰把脏衣裳换下来,古铜色的身躯上有些红,肩头宽阔,劲腰干练。手上用力一捏,胳膊上的肌肉隆起老高,还没来得及穿上衣裳,听见们‘嘎吱’一声开了。

转过身就见傅眉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他,秦丰忙抄起衣裳往身上一挡,像个小媳妇一样往严了遮。傅眉白他一眼,碗往桌子上一放,“吃饭了。”

秦丰捡起包子咬了一大口,砂锅大的馍馍他一口去了三分之一,还有一口去掉一半的趋势。傅眉将碗拖到一边,瞪他一眼,“饿死鬼投胎来的,又没人跟你抢。”

剩下的包子叫他一口塞进嘴里,全然忘了脸上还有伤,慌慌忙忙的套衣裳。傅眉捡起秦丰换下的衣裳,检查都坏了那些地方,叫他一把抢过去。

“我自己洗,你先出去。”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完,说话含含糊糊的。傅眉戳了戳他胸前的肌肉,硬硬的挺好玩,秦丰闷笑着躲,“别闹了。”

“谁闹了,你都给我洗衣服,我给你洗一回咋了。”秦丰定定的看她,浑身泛着温柔。像是凛冽的寒风中,他却浸泡在温泉里一样妥帖舒服。

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说出来的话像是蘸了蜂蜜,抵沉悦耳,“乖,你要是心疼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帮我洗,现在叫我自己洗吧。”

傅眉叫他闹了个大红脸,衣裳都摔他身上,转身出去了。

秦丰跟秦辉打架的事情队里本来是要当件正经事来处理的,只是秦三爷说是两个小辈之间的小事,是以逃脱了一场政治教育,免了批评。

不过事实是什么情况当时围观的人都知道了,没多少人指责傅眉,倒是大房惹了一身骚。主要是田仁美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

村里好些他们那一辈的男人都跟她有牵扯,又没有个和顺性子,好些妇女都跟她骂过架。如今看她栽跟头,那是求之不得看笑话,巴不得她再倒霉些。

秦辉经了这么一回事情,也是再没心气去撩拨傅眉了,他丢不起那个人。之后田仁美再给他介绍什么人,就不推三阻四了,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

耳根清净了,傅眉也轻松了,天天跟着孙晓丽出诊学习不亦乐乎。两人才从外头回来,坐下喝水的功夫,外头便跑进来个人,厉声大叫,“哎呦!孙大夫,知青、有知青自杀了。”

师徒两个皆吓了一大跳,孙晓丽背起出诊箱,忙叫傅眉先过去瞧瞧。

第25章

傅眉跟社员匆匆往河边跑,离事发地点越近越能听见人声鼎沸,河坎上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傅眉挤进去,发现徐途正在给那人做人工呼吸。

连忙摸了摸那人的脉,虽说轻微的几乎感觉不到,好歹还有。趁着徐途帮忙,傅眉翻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有惊无险,给他做心脏复苏。

然后孙晓丽也气喘吁吁的来了,得知人没有生命危险,站在一旁看他们施救。围着的看众一瞧这架势,两手一抄,咄咄呐呐道:“这大夫都来了,这个‘资本.主义分子’咋还不让开哩。你会医术吗,莫好好的人叫你看球咯。”

其他人没发表什么意见,不过看那神色也是同意那人的话。好像只要是住在牛棚里的人,不但他的思想错误,他的一切都是肮脏的一样。

傅眉爬起来,大声对孙晓丽说,“好在徐老抢救的及时,帮人把嘴里的杂草泥土挖掉,挤压出肚子里的水,又给做了人工呼吸。现在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回去吃点好东西养养就成。”

孙晓丽严厉的目光扫了一遍周围,说风凉话的人感觉她的视线留在了自己的脸上,好像又没有。摸了摸鼻子再没说什么了。

孙大夫年轻的时候很有些赫赫威名,跟村里的那些接生婆对着来的日子简直是雷霆手段,凶名在外。虽不说怕她什么,可是无缘无故得罪一个大夫作甚。

孙晓丽对傅眉道:“你跟人送他回家,晚了叫去卫生所领一袋麦乳精或葡萄糖。”说完就走了,她还有地方没去出诊,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也散了,一路上议论纷纷。

傅眉跟着徐途将人往回去扶,就听到路上有人说话。

有人道:“吃不饱穿不暖,时不时还要挨批.斗。身体精神上双重折磨,死了可不是解脱嘛?”

有人骂道:“那怪的了谁,他们思想不正确,就是用这种方法改正过来。是为他们好哩。”

先前一个人默了默,“你说这是第几个了?”

“那我咋知道,第三个了罢……”

那两人匆匆走了,傅眉转头去看徐途。他苍老的脸上一片默然,好像已经叫环境磨平了所有棱角,生活想把他捏成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模样。

两人一起将那人送进一间牛棚,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床是几块木板搭在垒砌的转头上的。屋里没什么摆设,床上的棉被里空落落的,屋里的气味也不好闻,一股霉潮味。

索性现在的牛猪都是队里统一养的,不然这屋子简直没法住人。趁着傅眉出了一会儿门的功夫,徐途赶紧给那人换了一声干净衣裳。

那人呻.吟着睁开浑浊的眼睛,慢慢凝起焦距,视线落在徐途脸上。缓缓叹了口气,徐途打了水给他擦脸,声音沧桑道:“你这是何必呢?你不是还劝我,身躯可以受折磨,但他们永远别想鞭笞你的灵魂。你现在是干什么?”

赵永青轻轻翻了个身,面朝里面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忍着喉咙的刺疼,缓缓道;“你放心,我好了,勇气这玩意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我怕了,怕了,不会再胡来。”

重要的是他跳进河里被四面八方的水包围的时候,才发现空气是多么可爱的东西。那种在黑暗中孤立无援、恐惧贯彻心扉的感觉他不敢再尝试了,所以他说的是真心话。

现实中纵然身体遭受苦难,他有精神上的伴侣啊,住在牛棚里的大家,谁比他轻松呢。都是一样的,他还有这些在思想上有共鸣的朋友,再多的苦难也会过去的。

想通之后赵永青就不会再干糊涂事了,可是徐途不相信他,坐了一会儿道:“负责照看你的是一个卫生所的女娃娃,人挺好,你莫连累人家。”

赵永青折腾了这一回,身心疲惫,也没力气跟徐途说话了。他眯着眼睛想:算了吧,老徐这会儿不相信他,说再多也没用,之后他会明白的。

傅眉从卫生所带了药过来,公社主任也过来了,严厉批评了赵永青的自杀行为。傅眉忙道赵先生身子虚弱,需要多休息受不了刺激,主任才放弃了开会批评的想法。毕竟还是人命重要。

赵永青住的地方实在算不得好,好在牛棚主人家比较实诚,有什么能帮的就帮上一把。屋子虽然破烂,东西虽然少,但贵在干净整洁。

傅眉送走了公社领导,把从卫生所拿来的葡萄糖给赵永青冲了一杯。赵永青端着瓷杯,手上暖暖的感觉传到心里,沉默的坐在床边。

傅眉看他一身潦倒的模样,不忍的叹口气,到乡下住进牛棚的人都这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把包来的药给赵永青,嘱咐他怎么吃。

赵永青怔怔的望着药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辣辣的感觉涌上眼底。他沉默的抹了一把眼睛,“姑娘,谢谢你为我忙活,我这里也没有粮票,就还有些钱。够不够买这些药,不够我再想办法。”

说着从床板底下摸出几张钱,皱皱巴巴的模样,不知道藏了多久了。干裂粗糙的手颤巍巍捏着要给她,傅眉眼眶一下就酸了,她不知道这些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吃苦。

从小爷爷就教导她要尊重知识人,有困难更要帮一把,把钱推回去,傅眉道:“先生把钱收着吧,你身子太差了,这回更折损不少,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那点药不花多少钱,不要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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