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朱氏还想再说,就听外面报:“夫人,表小姐过来了。”
顾启珪是第一次看见这位表小姐,她身着浅色的衣裙,披着素白带碎花披风,整个人显得干净,首饰也只是左手上戴了个玳瑁的镯子,应该是与她父亲去世有关。小脸上没施粉黛,整个人倒是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
不过这倒是个聪明的,没有因为宴会而打扮的花红柳绿,那只会让人觉得薄情,也没有打扮的过于素净,那样会打主人家的脸。
顾启珪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徐茯苓气定神闲的向舅母母亲请安,又向顾烟茗问好,转头又向顾烟琪赔不是,脸上倒是挂着几分内疚,说都是因为自己,让姐妹俩闹了误会,真是深感抱歉,今天就让人把东西送回去。就是不知道内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了。
顾启珪觉得心累,才是这么小的姑娘,在他生活的时代才是上小学的年纪,在这已经的玲珑的心肠了。
顾烟琪听了,连连摆手,拒绝道:“不不不,徐妹妹,香墨我不要了,顺宝说吧‘百花图’给我呢,那个你自己留着玩吧。”笑话,香墨她喜欢,可以后还会有的,那副画就仅此一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徐茯苓心中一动,‘百花图’?她好奇的看看窝在太师椅上的小男孩。
顾启珪察觉到,抬头冲她笑笑,“徐姐姐好。”
朱氏拍拍幼子,“没礼貌,怎么能摊在椅子上跟姐姐问好。”话是这么说,倒是没有强迫他起来。
徐茯苓连连摆手说不用。
朱氏瞧着好笑,道:“茯苓不用在意,这事儿在姑母这里就算翻篇了,这本不是你的过错,不用自责。”小姑娘寄居姑母家,有些小心思倒也可,看她家教涵养出色,应是从小培养的。朱氏子嗣颇丰,在教养方面却颇为坎坷,对小孩子总有几分宽容。
没过几时,客人陆续到了,和顾烟茗顾烟琪相熟的小姐妹来了不少,她们高兴地拉着徐茯苓去见自己的小伙伴了。
朱氏赔着嫂嫂会客,京中各家夫人她比嫂嫂熟悉,帮着引荐。
等她好容易闲下来,就看见窝在太师椅里的幼子,小小的一团,一脸的无聊,朱氏有些心疼,从有客人到,他就窝在椅子上听他们说话,不哭也没闹,安静的很。看着各家夫人前来,他也是一声不吭。
注意到母亲看他,顾启珪下意识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娘亲。”
“是不是无聊了,娘亲让人送你去琪儿那,好不好?”
“娘,二姐姐和小姐妹说话呢,我过去像什么样子,不想去。”才五岁多的小孩子,说话老气横生的,让人瞧着颇为好笑。
顾启珪觉得搁那听二姐姐小姐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什么母亲偏心,父亲偏心,或是讨论哪里的头花好看,什么花色好,还不如在这听这些夫人说些八卦呢。
“顾夫人,这是你家小公子?”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朱氏回身,看见一个胖胖的,一脸和气的中年妇人,赶紧行了一礼,“陈夫人过来了,正是幼子启珪。”朱氏说着,心里疑惑,陈首辅的夫人竟这么早就过来了?奥,是了,陈首辅和大哥是同窗,真论起来也算是祖父的学生。
“昌逸算是我家大人的半个学生,我托个大,你叫我一声婶子吧,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令公子。”陈夫人大手一挥。
“婶子好,小儿自小身子不好,妾身把他拘的紧了些。”朱氏笑了一下,从善如流,陈首辅朝中中立,制衡朝堂,陈夫人倒是不拘小节。自家夫君和陈首辅走的近,她倒是知道的。
顾启珪从太师椅上滑下来,小短腿试了几下终于安全着陆了。他抚平自己的袍子,向陈夫人行礼,“祖母好,我是启珪。”
陈夫人现在虽是当朝内阁首辅的夫人,一品的诰命,出身却不好,不过陈首辅宠妻,倒是没人敢说什么。听了顾启珪奶声奶气的声音,陈夫人很是激动“你好,你也好。”她子嗣艰难,早些年还给丈夫张罗纳妾,现在这些心思也歇了,不过看见小孩子还是眼热。
“祖母出门没带什么好东西,这袋珠子就送你打弹珠玩。”她喜欢小孩子,身上总是带着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见到小孩就送出去几只。
顾昌逸的这幼子合她眼缘,随手就把今日刚从铺子里的得来的珠子给了他。后面的嬷嬷一阵肉疼,她家夫人向来随意,出手大方,可这珠子有价无市,甚是难得,本是承诺给老爷做念珠的,夫人这大话都说出去了,现在珠子没了,嬷嬷觉得脸疼。
顾启珪打开袋子,看着这上好的东珠,抽了抽嘴角,他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把袋子系上,又递给了陈夫人,一本正经的说:“谢谢祖母,启珪已经有一袋子了,”说着打开自己腰间的小锦囊,拿出几粒珠子,晶莹剔透。看着陈夫人身后的嬷嬷松了口气,这珠子怕是有其他用途。
顾启珪还记得昨日她母亲拿一袋子珠子给他,“学习重要,也不能一直学,累的时候歇歇,顺宝拿去打弹珠。”东珠易得,但品色上好的东珠却极为难得,他以为他娘亲就够奇葩的了,这又来一个更奇葩的。
陈夫人没想到送礼和别人送撞了,看着眼前的小孩说的头头是道,她接了过去,递给了身后的嬷嬷,嬷嬷舒了口气。
“好,有时间让昌逸带着你们娘俩儿去府上做客,到时候定是给启珪准备一份你没有的礼物。”她决定让夫君去问问顾昌逸,看他幼子喜欢什么。
顾启珪乖乖答:“好,谢谢祖母。”
陈夫人这才去了主人家龚氏那边。
这时,顾远被林嬷嬷领到朱氏面前,行礼说道:“夫人,爷已经到了,陈首辅想看看七少爷,爷让属下带七少爷过去。”
第10章 朱府暖居宴(三)
顾启珪跟在顾远后边,走向前院,他家父亲大人找他不知道做什么。因为自小身体不好,他很少参加这一类的宴会,至于陈恪陈首辅他更是只听过其名。
到了前院,顾远把他带到书房门前就离开了。顾启珪敲门走进去,就看到,除了自家爹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的一个一看就积威甚重,一身云锦绣福云长衫都遮不住摄人的气质,已是近半百的年纪,锐利的眼神还像是能穿透人心。顾启珪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当今一品大员内阁首辅陈恪陈首辅了了。
另一个和他父亲坐对首的男人书生气很重,仔细看眉眼的话,倒与朱氏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即将继任大理寺少卿的大舅父了。
三人正在说话,似乎没有看见这么一个小人儿进来了。
顾启珪站在那里,像模像样地先朝自家亲爹行了个礼,“爹爹,”又向其他两人行了礼,却没再叫人,礼毕就乖乖的站在那里。三个人继续着说话,似是什么也没听到。
顾启珪听他们他们在讨论北边的灾情,今年寒冬来得早,在京师就能窥见一斑,当然最遭罪的就是普通百姓了,他们靠天吃饭,平常自给自足,遇上这种天灾,只能靠朝廷赈灾。古往今来,灾祸常常伴随着民乱,不得不防。
当今圣上勤勉,一心为民着想,却也触碰了贵族世家的利益,再这样下去,必受到反噬。就连顾家除了皇帝的近臣——顾国安之外,其他都被或多或少的打击了。朱家虽为世家,却与其他不同,朱家子弟出仕必经科举,朱老太爷桃李天下,深受天下学子推崇。陈恪陈首辅出自没落世家,要不也不会娶妻商户。
他们这些人身兼双重身份,在这场对战中地位、站队非常复杂,官场局势风起云涌,而安家在这时候进京,就像一柄利剑,他的到来会搅混京中官场本就混沌的池水。
顾启珪面上安静的站在那里,心中却是风起云涌。这场不常见的风寒,夹杂着皇族世家的对战,最后受苦受累,甚至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多是普通人。
在他不注意的地方,陈首辅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这都半个时辰了,成人都不一定有这个定力,这个刚五岁的孩子却自进来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令人惊叹。顾昌逸这幼子长大怕是不简单。
顾启珪现在也感觉到怕是有人在考验他,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至于为什么?他倒是不知道。
他定定站在那里许久,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他在家也会站在那里练字,一站两三个时辰也是有的。他前世的毛笔字还可以,会写字却装作不会,很难,而且要想突破前世的风格也不容易,所以自小开始他都是用左手写字的,朱氏纠正了无数次,可见他还是我行我素,之后也随他去了。
在这里,他自小摹的是前朝书法大家李林甫的字帖,后来发现自家爹爹的字苍劲有力,他很是喜欢,就改为摹自家爹爹的字了。他爹爹发现后还专门写了‘师说’一篇供他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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