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2)
拓跋曜诧异道:“她去武川做什么?她身体受得住?”
“阿蕤去武川成亲,她跟已人订亲,将在武川成亲。”谢简冷静的声音传来,他接到下人通报就猜到拓跋曜可能去公主府,连忙赶回来,顺势替妻女解围。
拓跋曜匪夷所思,他完全无法理解太傅的话,“太傅你在说什么?阿蕤去武川成亲做什么?你要我去武川迎娶她?”
谢简心中暗叹,“陛下,我已经让阿蕤已经跟步六孤纮定亲,她去武川是跟步六孤纮成亲。”
拓跋曜大步走到谢简面前,冷厉的目光紧紧的看着谢简:“太傅,你不要跟朕说笑!”阿蕤嫁给别人?太傅说什么胡话!
谢简缓缓跪下,高举他拿在手中的锦匣,“陛下,微臣不敢开玩笑,微臣确实让阿蕤跟步六孤纮定亲,微臣只想给孙女一条活路,也求陛下给阿蕤一条活路。”
第145章 京城风云(二)
谢简话如箭般射入拓跋曜的心中, 拓跋脸色一瞬白了,他无力的倒退一步,阿蕤是他的掌中珠, 他怎么会不给阿蕤活路?拓跋曜推开谢简,大步往门外走去, 他要把阿蕤追回来!他错了,他以后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阿蕤, 他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陛下!”谢简忙去拦拓跋曜, 可是他哪里拦得住拓跋曜?
拓跋曜甚至没出声吩咐, 他身后的亲卫就上前将谢简跟拓跋曜隔开, 不让他靠近拓跋曜。谢简心中一惊,他知道皇帝这次亲征, 几乎带走所有羽林卫是想练兵,但是没想他居然将亲卫训练到这程度。谢简心中感慨, 陛下羽翼已成,太皇太后想要再牵制他是不可能了。谢知时常同情拓跋曜穷,也不是没理由的, 拓跋曜是真穷, 他的钱基本都用来养亲卫了。
谢简见挣脱不开亲卫, 只能对拓跋曜喊道:“陛下你若现在追过去,也见不着活着的阿蕤!”谢简哪里能让拓跋曜真追上去,他要真追过去, 还有阿菀的活路?
拓跋曜脸颊急剧的抽搐了几下, 他紧紧的握紧腰间宝剑, 半晌才缓缓松开双手,对侍卫挥挥手,侍卫松开谢简,谢简再次跪地,将锦匣递给拓跋曜:“陛下,这是阿蕤留给您的东西。”
拓跋曜紧抿着嘴,阻止了侍卫想要接过锦匣的手,缓缓的接过谢简手中的锦匣,一只份量不重的锦匣对拓跋曜似乎有千钧之重,他双手微微发颤,几乎不敢揭开锦匣,但他想要知道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阿蕤会突然嫁人?他揭开锦匣,入目就是一封血迹已经干涸的血书,上面凌乱而不失娟秀的字迹,让拓跋曜眼眶一下模糊了,“鸾凤逆曳伏窜兮,鸱枭得志翱翔。茅莠嫉幽兰秀兮,茝兰因妒而折。”
阿蕤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拓跋曜手指轻轻的抚上那微颤的字迹,她向来娇气,又被自己护得紧,何曾受过半点伤?要不是委屈到极致,她怎么会想到留血书?又怎么想到会——拓跋曜想到“自尽”两个字就心如刀割,“遭世幽昧罔极兮,孰察妾之善恶?伏清白以死直,保妾昭质未亏。”她又不是男人,哪里需要以死表示清白?她为什么不等自己回来!他回来以后就什么事都没了,有我在谁敢欺负你?
谢知留给拓跋曜的锦匣中除一份血书,还有两串祭红珠、一封信。谢知那串祭红珠拓跋曜不知摩挲过多少次,他一眼就认出串了两粒明珠的祭红手串是阿蕤常戴的,他手一握,祭红珠落在他手心,瓷珠触手温润微凉,拓跋曜神色稍稍柔和些,他将祭红珠放入怀中,然后拆开谢知留下的信件,“君上见信如晤……”
谢知的字温和雅致又不失秀逸,拓跋曜闲时若见不到谢知的人,就爱看谢知给自己写信,每次看到阿蕤的字,他就觉得清风拂面,可这封信上偶尔有几个晕开的字迹,拓跋曜手指缓缓划过那几个字,他只觉得手指还能感觉到泪珠烫手的感觉。他呵护了那么久的宝贝,他不过离开一年不到,就被人欺负至此!
谢知信上并没有急着说委屈,先让拓跋曜注意自己身体,在军营那么多天,回来要先让太医诊脉,不要年轻时就留下病根,要注意身体养护。再说自己在怀荒的经历,说明自己并没有被高句丽骑兵抓走,秦家的亲卫已经提早发现高句丽的士兵,所以自己先逃了。最后说起她在京城的经历,谢知并未添油加醋,反而尽量弱化大皇子的错处,她觉得拓跋曜回京后,该知道的他肯定都会知道,她也没必要添油加醋。
但同时她也不忘说了自己的委屈,“妾乃帝列山之苗裔,四世三公膏粱之后,秉大父、恩师之典训,战战兢兢,不敢增门庭之羞。自君赐字玉蕤,妾以辟芷为扈,秋兰为佩,盼能内美修德,不坠君名。奈何世人不查中情,反信谗言,妾不可户说内情,唯一死证清白……”
看到“死”字拓跋曜手下意识的想抓紧信件,但想到这是阿蕤给自己写的信,他连忙松开手,小心翼翼的将信纸铺在锦匣上,“然妾有辱门庭,令陛下、大父蒙羞,妾万死难恕。幸得姑母怜爱,携妾离京,妾实无颜见君,唯有留书与君作别。”最后谢知在信件上让拓跋曜不要滥杀无辜,“宫侍听命行事,所为非其所想,望君切莫迁怒,妾于天尊前叩首,愿君安好。”
信件到最后,纸上泪迹斑斑、字迹模糊、几不可辨,拓跋曜心中大恸,但看到阿蕤后面写的内容,拓跋曜看到匣内另一串祭红珠,冷笑一声,小心的将信纸放入锦匣内,大步朝门口走去。他现在没工夫找魑魅魍魉算账,等他把阿蕤接回来以后再说,那些欺负阿蕤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他之前没有动是不知道阿蕤离开的路线,谢简又不肯说,他不能贸然追上,所以先让亲卫去找暗卫问话,现在已明白阿蕤离京的路线,他要把阿蕤接回来,然后迎她入宫,当了他的皇后,拓跋曜不信有人敢说他皇后的谣言。
谢简没想拓跋曜居然还没死心,居然还让暗卫带路去找谢知,他心中暗忖,怎么崔氏还没来?就在谢简想着崔氏何时过来时,太皇太后穿着朝服走了进来,正好跟拓跋曜正面迎上,拓跋曜只对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就要离京去追阿蕤,但是崔氏厉声道:“陛下,你去哪里?”
拓跋曜脚下不停,头也不回的说:“太皇太后何必明知故问?”
“你——”崔氏见自己都没让拓跋曜停留一瞬,气得面色铁青、头晕眼花。
“陛下!”河南王和汝南王接到崔远的通知连忙赶来,一见陛下要赶去武川,连忙一左一右扑到拓跋曜脚边,紧紧的将拓跋曜的两只脚抱住,河南王对拓跋曜道:“您三思啊!谢小娘子已嫁人!君不见臣妻,礼也。”
拓跋曜见这两老叟就烦心,什么君不见臣妻,他就没听过这句话,再说拓跋家什么时候在乎这个了?拓跋曜低喝道:“放开!”
两人哪里肯松手,汝南王比不河南王年少力壮,只能将身体所有力量都压在拓跋曜的腿上,“陛下!你年少有为、朝堂万众归心,切切不可因为一女子而沦为昏君!”拓跋家的皇帝迄今为止都没有过君夺臣妻的行为,陛下年少有为,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岂可沉溺于女色?
拓跋曜勃然大怒:“阿蕤是我的妻子,我娶妻还能成为昏君?”
崔氏声色俱厉的问:“可她现在是步六孤纮的妻子,陛下难道想君夺臣妻!”
“陛下,当年太武皇帝挥军南下,只因长江天堑,不得不暂时收兵,饮马长江,此乃太武皇帝生平一大恨,陛下如今有望完成太武遗志,切不可因为一女子而坠了陛下英名!”汝南王声嘶力竭的喊道,天和帝平庸无能,让他们拓跋家的男儿尽数臣服在一个女人之下,如今陛下又太武皇帝之风,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犯错。再说谢知不仅名节有污,还不孝长辈,忤逆太皇太后,这样的女子如何堪为宫妃?
拓跋曜急怒攻心:“来人,把他们拉开!”要不是还存着一丝理智,拓跋曜差点就想把两人踢出去。
拓跋曜的亲卫是完全听命于他,闻令立刻上前将两名王爷拉开,太皇太后见他们说道这程度,他还执迷不悟,她怒道:“陛下,你要是敢追上去,朕就立刻在太庙前自决,免得将来去地下无颜见拓跋家的列祖列宗!”
拓跋曜完全不为所动,他太了解太皇太后了,她不可能自尽,而且她现在如此已经无颜见拓跋家的列祖列宗,“将太皇太后和两位王爷送会宫中妥善安置。”
“陛下!”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拓跋曜,他真是连太皇太后的生死都不顾了?
谢简见状不对劲,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拓跋曜的腿,拓跋曜见是太傅,额头青筋绷起,忍耐道:“把他拉——”
拓跋曜的话还没说话,就听谢简道:“陛下!阿蕤临走时带走您赐给她防身的袖剑,她说过若您在这时去见她,只能见到她的尸体!”
谢简的话终于让拓跋曜停下了脚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简,他不信阿蕤会说这样的话!阿蕤怎么会这么狠心?
谢简对拓跋曜叩首道:“求陛下给微臣孙女一条活路。”
谢简的话让拓跋曜勃发的怒气一泻千里,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阿蕤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你就不可能给我最后一个机会吗?
谢简道:“我们将阿蕤救下后,阿蕤又寻死了两次——”说到此处,谢简哽咽了下才继续说:“若不是她祖母和她阿姑哭求阿蕤,阿蕤也不会随她阿姑离开。陛下,阿蕤说自古情深缘浅、情浅缘深,她情愿同陛下自此断了缘分,也不愿让陛下清名有污。”
“情深缘浅、情浅缘深……”拓跋曜苦笑连连,他同阿蕤青梅竹马,亲密无间了十年,他以为阿蕤是上苍赐给自己的珍宝,难道他就跟阿蕤只有十年的缘分?
“是啊,陛下,天涯何处无芳草!您又何必强求?”河南王听谢简这么说,对谢知总算稍稍改观,到底是谢家的女儿,还是知道些廉耻的。
“陛下,回宫吧。”太皇太后见拓跋曜一身染满泥浆的盔甲,满脸胡须,一脸失魂落魄,心中百味杂陈,这还是她向来俊朗骄傲的儿子?想到拓跋曜居然是被谢知的话劝住,而不是自己的命,崔氏又对谢知恨得咬牙切齿,幸亏把这祸害赶走了!
拓跋曜冷冷的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又火气,“你还不想走?难道你还想为一个女人,动摇拓跋家的祖宗基业不成?”
“一个女人?”拓跋曜嘴角微扬,似笑似哭,“既然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为何一定要针对她?为何不让我娶她?她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太皇太后冷然的反问:“所以你是在质问我?”
“质问?”拓跋曜从怀中取出两串祭红珠,将其中一串丢到太皇太后脚下,“阿蕤不过是个女孩子,何德何能居然让太皇太后您亲自出手对付!”拓跋曜给谢知烧祭红首饰,只烧了一窑,当时瓷珠有不少,但是完美无瑕的只有十来粒,全给谢知串成手串,又多余了三粒给谢知替换,剩下有瑕疵的全部留在拓跋曜私库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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