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李氏对坐在角落的小丫鬟小声吩咐一句, 那丫鬟便隔着帘子和外头跟车的仆人递了个话。
那仆人会意,直接叫住了两个后生。
“两位小哥请等一等。”
那两人原本以为自己没可能搭车,只能用走的,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
“我主家想问二位小哥如何称呼,是打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那神色温和的后生道:“在下沈睿,这是我的表哥。我们是打蜀州城来,准备往码头去的。”
“哦,”那仆人有些惊讶,“我观两位小哥衣着得体,怎么不骑马或是雇车?”
沈后生脸上有些腼腆的笑了:“先时我二人也是坐了车出来的,哪知道半道上遇着一位产妇快要生了,急着去蜀州城找大夫,我们便把车让了出去。只没想到竟然走了这许久,还没出栈道,便厚着脸皮喊住了贵府的车架。打扰贵府出行,实在不好意思。”
谢家人在休息的时候,的确是遇到过一辆匆匆而行的马车的,不过那会儿他们也只以为人家有急事,便没理会,没想到竟是赶着找大夫。
“这两个后生倒是好心,”李氏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等他们继续走,只怕要露宿野外,这几日也没什么人出入栈道,不如叫他们坐小六子他们那车吧。咱们车马不少,让小六子几个和旁人挤挤也是可以的。”
谢侯正待答应,没想到听见了自己儿子的声音。
谢笙小心的掀了帘子的一角下了马车,看着那张即便长大,也没改变多少的脸,有些疑惑的喊道:“沈平安?”
打从正式开始考科举,就没再听到过这个名字的沈睿一愣。
“你是……”沈睿在记忆里不停地搜索着,“谢二公子?”
谢笙点了点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着你。”
谢笙的视线在长大了的沈睿身上打了个转,对于他身后之人却是只扫了一眼便罢。
沈睿见真是谢笙,脸上露出几分欣喜神色,往谢笙的方向快走了几步,却尴尬的发现自己似乎和十二岁的谢笙差不多高,忙停了下来。
“上一回见你,还是在六年前,你没离开蜀州的时候,想不到如今再见,竟过了这么些年,”沈睿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现在改了名字叫做沈睿,平安只做乳名了。”
谢笙重新拱手道:“沈睿兄。”
“少爷,老爷问,这可是少爷认识的朋友?”谢侯他们车辕上原本说话的仆人悄悄来到了谢笙身边。
“老爷?”沈睿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几乎是立刻就局促起来,“可是谢刺史?”
谢笙点了点头,而后对仆人说:“这位沈兄是蜀州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幼年也是见过的。这位……”
谢笙的视线落到沈睿身后的人身上,卡了壳。
沈睿忙道:“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兄,姓潘,燕州人。”
那仆人得了话回去,谢侯也已经听见了。
若说是蜀州沈家的那个沈睿,谢侯是知道的,沈家是蜀州当地的富贵商家,而沈睿本人,也算得上是蜀地的青年才俊。沈睿的母亲是安国侯庶女的女儿,安国侯正是燕地的守将。另一个年轻人是燕地人,姓潘,又是沈睿的远房表兄,想必应当是安国侯府之人,只是不知道出身。
谢侯给仆人嘱咐了一声,那仆人便再次来到了沈睿两人的面前。
“沈公子、潘公子,我家老爷说了,可将第三辆车匀给二位。”
听见前头的动静,又说到第三辆车。原本坐在这辆车上的小六子和谢家的新管事就下了车,遥遥给沈、潘二人行了个礼,就到后头的马车上去了。
原本只是搭个车,没想到反而占了别人的车子,沈睿有些不好意思,就连那个一直不肯说自己名字的潘公子,也对谢家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并表示这辆车的钱财,一定要由他们付才行。
沈、潘二人上了第三辆马车之后,谢笙才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今日可多亏了谢家,”沈睿说了一句,“不然咱们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了。表哥对不起,今日是我不对,连累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表哥,表哥?”
沈睿提高了声音。
那潘公子面上神色有些难掩激动,此时听见沈睿提醒,才回过神来:“先前不是还听说,继任的大人才到不久吗,怎么谢侯爷这会儿就离开了。”
“谢侯爷行事一贯如此,”沈睿脸上带着些许尊敬,“别看谢侯爷位高,他却是个做实事的性子,从不以势压人。”
“记得当初谢侯也进蜀州的时候,他就是快人快马,只带了一个小队,最初时候,甚至住的还是营帐。如今比那时候还要不张扬。若不是谢二公子认出了我,只怕我至今都不知道,我们拦下的,是谢家的马车。”
“谢侯爷离了蜀州,也不知道日后的蜀州,会是个什么模样。”
“总会越来越好的,”潘公子在蜀州住了一段日子,也知道谢侯在蜀州的声望。
可惜谢侯在蜀州,不像是潘家在燕州一样,几代人扎根于此,可以谨慎经营。谢侯如今,到底是离真正掌军的军权越来越远了。
“岳表哥,你说谢侯爷回了京城,皇上会给他什么恩典?”沈睿道,“谢侯也在蜀州做了十二年的刺史,对蜀州有莫大的功劳,可官职却一直止步于四品,总归是蜀州牵绊住了谢侯爷。”
原来这潘公子名叫潘岳。
潘岳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前些日子听说兵部有了调动,原先的兵部左侍郎被人弹劾去职。高家和保皇党争得厉害。皇上如今急匆匆派了人来接受谢侯爷的职位,想必是准备叫谢侯爷进兵部了。”
“兵部侍郎是正四品上,虽然还是没有过了三品的坎儿,但是想来应当也不算远了。毕竟现任兵部尚书已经老了,”知道谢侯前路顺遂,沈睿也高兴起来。六部尚书权力不小,往往也是登阁拜相的后备人选。
谢侯现在还不满四十,就已经有望吏部尚书,前程可期。
“我却觉得谢侯爷只在官场中打滚,实在是浪费人才,”潘岳脸上显出几分痛惜之色。
沈睿知道自己这个远房表兄最喜研究各个将领,和一些用兵之道,若不是因为他的体质并不出众,只怕如今也该在战场上,而不是出现在蜀州,和沈睿一起游历。
“怎么说?”沈睿问。
“谢侯爷的定边侯之位,虽然是祖上传下来的,可是他自己的能力也不容小觑,”潘岳说着,眼中便有了几分神往之色,“谢侯爷镇守沿海时,海寇的鲜血染红了海面,海寇听见他的名字,便闻风丧胆。那时候,他也不过才二十整,少年英雄,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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