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臣放肆,也不差这一日了。”
谢逐攥着画轴的手微微收紧,“十年,臣为了找这双异瞳,找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来的每个夜晚,这双异瞳在臣的梦中挥之不去。却不曾想到头来,陛下就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愿施舍给臣……”
贺缈的冷硬本就是徒有其表,强装出来撑场面的。听谢逐口口声声强调这十年那十年,说得煞有介事,帝王的威势便下意识失了分寸,口吻稍稍松动,犹疑不定,“你曾经……见过我?十年前,我们认识吗?”
谢逐眉眼沉沉,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软软……”
“!”
那两字一出口,贺缈心口仿佛被什么钝器击中了似的,眸光骤缩,蓦地抬眼对上谢逐的视线。
谢逐张了张唇,刚要继续说些什么,殿外却突然传来玉歌的唤声。
“陛下!国师大人求见!”
伴着这声传唤,还没等贺缈反应过来,殿门便被人从外推了开来,谢逐就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朝来人看去。
来人一袭玄色道袍,面色森冷,不顾身后薛显薛禄的阻拦,提步跨进了殿门。
尽管从未在宫中见过此人,但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谢逐却霎时明白了来者何人,眸底寒意更甚。
贺缈只是被谢逐那声软软晃了神,还未细想便被星曜的破门而入完全打断了思路,她怔怔地看向星曜,“……星曜?”
“星曜大人!”
眼睁睁看着国师闯进殿内,和首辅大人猝不及防对上,薛禄的小心脏都跳得慢了半拍,甚至都不敢再往殿内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的修罗场再多看一眼。
薛显沉声赶到星曜跟前,仿佛没瞧见他脸色似的,“国师,没有陛下传召,您不得入内。”
贺缈终于缓了过来,心情复杂地朝薛显等人摆了摆手,薛显这才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殿内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谢逐和星曜都半垂着眼打量对方,可却像是杠上了一般,谁都不愿先开口。而贺缈虽然觉得此刻氛围尴尬,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却满脑子都搜刮不出什么可用的说辞……
最后还是星曜先从谢逐面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他手中的画像。
画中,女帝一身红衫素裙,长发松绾,散在那披着浅色纱罗的肩上,眼角微红,透着些刚睡醒的慵懒。一双异瞳在画上尤为显眼……
星曜眼底不知何时蕴了怒意,面上却不显,只是冷嗤了一声,“离京几年,我竟不知朝中风气已败坏至此。”
第60章
被他这么一叱责, 贺缈更是摸不着头脑, 可受这几年的惯性影响, 她仍然牢记一点, 只要是惹星曜生气了, 那必然是她的错。
所以她避嫌似的往远离谢逐的方向退了一小步,“我……”
“国师离京几年, 大概也是将宫中规矩全忘了, 竟能僭越至此。”
谢逐也垂眼, 将手里的画轴搁在案上, 虽是语调平平, 可说出口的话却已是针锋相对。
贺缈微微蹙眉,朝他那里看了一眼,“你……”
“若说僭越, 又岂能比得上首辅。”
星曜冷冷道, “心怀不轨,肖想君上,是大不敬之罪。陛下还要容他继续放肆么?”
两人同时看向贺缈, 一个似乎是铁了心要与谢逐过不去,要贺缈治他的罪,一个又偏偏不为自己辩驳,只看她究竟要如何应对。
贺缈迟疑地咬了咬唇。这是她第二次在星曜面前觉得为难……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 星曜却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底的盛怒结了冰,嗓音里也掺了冰碴子, “看来是我扰了陛下的兴致,微臣告退。”
说罢便拂袖而去。
“星曜!”
贺缈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转身要追上去,却被谢逐一把扣住了手腕。
这次贺缈倒是没再拖泥带水,毫不犹豫地就甩开了他的手。
她回头看向谢逐,见他神色淡淡,也不知是心里有鬼还是怎么的,她竟莫名读出几分成竹在胸和赢家胜利的姿态。
贺缈冷了脸,一改往日没什么原则的和稀泥,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扬声唤道,“薛显。”
闻声,还在门口为星曜被气走出神的薛显连忙躬身小步跑了进来,“陛下……”
“谢逐言行无状,以下犯上,即日起责其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她神情冷淡,口吻没有丝毫和缓的余地。
谢逐眸色一顿。
“陛下?!”
薛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抬头,想要再确认一遍圣意。
贺缈唇角紧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不带他下去?!”
谢逐微微蹙眉。薛显走到他跟前,也察觉出了他周身的低气压不敢造次,只小声道,“首辅大人,请吧。”
“还有!”
贺缈背过身,视线落在案上那一箱画上,目光有一瞬的犹疑,下一刻却又变得执拗起来,“谢逐,从前发生过什么,与你因何结缘。朕已经完全不记得,也不想知道了……如今朕是君你是臣,还望谢卿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谢逐眸里的光色渐渐黯了下去,只盯着贺缈的背影,冷峻的面庞染上几分阴戾,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早有预料。
他沉默了半晌,直到眼底那片灰烬里的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了,才自嘲地苦笑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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