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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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莳兰想了想, 爬到池中一块小小的假山石头上,用力拧着自己的衣摆。直到实在拧不动了,才环抱双膝蹲着, 等待自己身上的水迹稍干, 至少不要滴水。

陆莳兰沉默将目光盯着水面, 鼻尖有些酸,觉得从小到大,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她只能祈祷不会立即有人进来。还好并不冷, 只是身上湿浸浸的难受。

幸运的是,直到她踮着脚步跳到池子外面, 也没有人入内。她立即去到了那屏风后,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里是供人休息用的,有床榻,铺着细簟席,榻首摆放着瓷枕,还有一间净室。

那么,刚才给她引路的人就一定有问题了,这样的地方,根本不是正式宴客用,显然是贵人休息的。

***

萧冲邺负手走在前,面含浅笑听着身边的六王叔说话,但在他眼睛深处,却是写满心不在焉与不耐。

他的心完全不在这里,而是已飞到了陆莳兰身上。他一想到她在等着自己,想象着她现在无助的模样,全身的血液都似沸腾一般,又忍不住有些怜惜。

很快有人给萧冲邺悄声禀报什么,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人竟说派去的人把陆莳兰推进了水池里。他明明只让将她的头发弄散,鞋袜摘走,谁让对方自作主张的……万一伤到了人……

梁同海小小翼翼看看萧冲邺的反应,就知道皇帝是动怒了。那动手之人……势必要受到重罚。

不过,想到自己的姑娘现在衣衫尽湿的模样,萧冲邺觉得的确是暑气越盛。

他正巧在暗中看到过她的脚,曾无数次想象过,他若将那一双纤巧软玉纳入掌中把玩,对方那张小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萧冲邺从皇子到皇帝,也算看过无数美人了,但是牵动他的心的,只此这样一个。对方却成日裹着男人衣裳,在外面接触许多危险又诡谲的人和事,实是令他难以放心。

陆莳兰还不知道,他给她准备了很多好看的衣裙,都是用的最上乘的衣料,命最好的绣娘照着她的尺寸精心缝制的,他想过很多次她穿那些衣裙的样子。

但萧冲邺不打算现在就“撞破”她身为女子的身份,一是因他得去宴客正厅中大宴群臣,二来,作为一个经历起落的少年君主,他的心志早已是经过百般锤炼。他懂得什么叫忍耐,什么按捺,知道要何时摘取这朵最美丽的花朵才最恰当。

让陆莳兰稍后独自留在那间屋里,经历漫长的无助和凄惶,她心里才会更加脆弱,对现在身为御史的处境才会退缩。当他参加完晚宴再出现在陆莳兰身边时,她就会对他产生更加亲密和依赖的感情。

反正他已派人将那间殿室看紧,相信她也跑不掉。

皇帝便直接参加晚宴去了。今晚得到赐宴的,都是王室宗亲、重臣勋爵及其女眷。

夜幕低垂,天如墨洗,星斗万点,芙蓉园中楼宇华灯,如仙宇琼阁。陆莳兰这屋里,也有人点上了外间的灯,点得不多,玉台上燃着橘黄的灯光,里间较暗。

可坐在大殿主位的皇帝没有想到,此刻却有个人,代替他先去了关着陆莳兰的那间屋。

陆莳兰一直没有机会逃走,因为窗外不远处站着侍卫,天未黑的时候,她翻窗出去也太明显。但现在天黑下来,她隐约能听到丝竹之声,大宴已开始,她渐渐不复先前的慌乱,决定乘着夜色的掩护离开。

陆莳兰正躲在窗扇后寻找机会,突然听到外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接着是门前内侍们阻拦的声音:“王爷!烦王爷多走几步,去前边的凌云阁休息。”

接着竟是萧慈的声音响起:“这里面有别人吗?又没有别人?本王凭什么不能在此休息?”

萧慈似乎是下午就在前头喝醉了,直接就往屋里钻,要找地方躺一躺。

这萧慈是个浑透了心的,脾气上来了连皇帝都要怼两句,皇帝还不能说他什么。他可是宗室中率先拥立萧冲邺的长辈,你萧冲邺就是这样对待长辈对待宗亲的?本朝宗室的力量不可小觑,萧冲邺该平衡时还是得平衡。

萧慈勾唇露出一抹轻蔑笑意:“本王还偏要在这里了。”

那内侍哪里拦得住萧慈,只好放对方先进去,又赶紧给另一人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去禀报梁总管。

里间的陆莳兰却是心头猛震,萧慈竟要进这内间来休息?

她是先躲起来,还是立马逃走呢?

屋内其实也有躲避之处,雕梁画柱之间,悬挂着绡帐,绡帐虽薄,但被分开拨到几处,叠在一起,藏下她还是没有问题。但她想的却不是躲,而是逃。

可万一被萧慈发现……对方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

想到萧慈平时那浪荡不羁的性子,她心头忐忑难安,迅速作出决定。

陆莳兰只是纤细,而非体弱,小时候也是爱跑爱跳爱上树的,倒是身体轻盈。她动作向来灵巧,从那打开的窗户往外瞧了瞧,一翻身就出去了。

她这样久没有异动,庭院中侍卫早就放松了警惕,偶尔在相互说话。陆莳兰的身形如黑影一闪,就不见了,她矮着身体隐在灌木丛中。

她的头发,先前就已被她撕下一条绡纱重新束起,现在就差一双鞋了。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就是这么一双鞋,却不能不穿。

陆莳兰慢慢在灌木丛后挪动,突然听到几个路过的王府婢女在说话:“没想到那梦琅嬛和玉腰楼有那样好看的女子,难怪被喻为销金窟,今晚又在此献艺,指不定就被哪位贵人给看上了。”

另一个道:“我倒是觉得那蘅心园戏班的小生长得才漂亮,怕是要被王爷给瞧上了。”

“行了罢,你俩快别议论了,赶紧将东西给他们送去。”

陆莳兰闻言,想着应当是宫中歌舞皇帝看腻了,今晚给他换换口味,便安排了外面的戏班和歌舞。

听到有戏班在,那是要换装的,她还怕找不到一双鞋子?陆莳兰悄悄尾随过去。也是她运气转好,那些艺人被安置得距离很近,也刚巧错过了巡逻的侍卫。

来到艺人休息换装的屋外,陆莳兰借着黑黝黝的天,躲在一扇窗前偷偷看了看,岂料这次竟和人对视上了,双方都是微微一骇。不过,屋里的人竟是含璧。

含璧见了陆莳兰,眼睛一亮,立即将她一起拉进了屋里,紧紧关上门窗。

“含璧姑娘也在这里?”陆莳兰也正巧担心被人看到,也就顺势进来了。

“陆御史也是被人给欺负了?”含璧上下将陆莳兰略一打量,看看她的脚,皱眉轻声问。陆莳兰这双脚落在某些人眼里,肯定是会觉得是女子,但是在含璧这双看过许多娈童的眼中,倒是还好。

“也?……含璧姑娘,难道你也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陆莳兰看着对方,看起来,含璧身上并无异样。

“呵……”含璧露出的笑意略带凄然:“是啊,我给陆御史看看。”她伸出纤纤五指,便见其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腹,赫然有两道未愈伤痕。

“就在刚才,我取箜篌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漆盒里头竟被谁故意削坏了,尖木片子翘着呢,我不小心便被割破了手指。”

含璧清楚,总归是那些爱慕霍宁珘的贵女,或是爱慕其他哪位公子的贵女命人做的,而且,对方胆子这样大,身份地位定然不低。甚至……是哪位公主、郡主也不一定。

她说起来是受众多王侯勋贵抬举,但若是跟这样的贵女相比,又如何能比?

虽然霍宁珘对她根本无意,他们两人甚至没有单独相处过,每次都有其他人在,但看在某些贵女眼中,却是别有不同。

陆莳兰微微一怔,她的心思都花在了公务上,对那些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几乎没有了解,此刻难免对这伤害含璧之人的歹毒心生惊讶。含璧可是来献艺的,这手指破损了,如何拨动琴弦,这是要绝人家的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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