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李进朝在屋外应声:“奴才在!”
康熙立即吩咐:“去,赶紧去太医院,看看今儿谁当值,找个皮科功夫好的,赶紧过来侍候。”
李进朝向屋里探了个头,神情莫名其妙。
康熙瞪了瞪眼:“看什么看,赶紧去啊!”
李进朝应声,刚要退下。只见内室,昭妃从床上探起身子:“去孙院使府上请他过来瞧瞧也就是了,不必惊动旁人。”
李进朝听闻,又偷偷抬眼看着康熙。
康熙点了点头:“去,快去。”
李进朝赶紧退了出去。
康熙转身重新走到内室,坐到东珠榻前:“太医院那么多人,偏你单单看中孙之鼎。你如今疹子发在身上,也不想想,凭他一个年轻男子,方便替你诊治吗?”
东珠略一思忖,眨了眨眼睛:“说得也是,孙院使是年轻男子,自不方便看。可那些老夫子人老眼花,若在我身上盯着看来看去,又看不出所以然,才更让人难堪。罢了,还是不看了。”
“不看自是不行的,总要让太医看看才好放心!”康熙说着,又见东珠忍不住痒,总是伸手去抓脸上和身上的疹子,便立即用力紧紧握住东珠的手。
东珠惊惧:“你想干什么?”
康熙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我还能干什么?不过是怕你抓破了疹子,回头留下疤痕越发难治。想当年朕小时候出天花的时候,她怕我抓破水疱,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一坐就是一夜。”
东珠莫名其妙:“她?是你额娘?”
康熙摇了摇头。
东珠神情恍然:“我知道了,是你奶娘,曹寅的额娘。”
康熙又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气苦:“你是不会猜到的。”
东珠想了想:“难不成,是太皇太后?”
康熙叹了口气:“任谁都不会猜到,就算聪明绝顶的你,也不会想到。在我得天花的时候,整夜看护我的,居然是她董鄂妃。”
东珠惊愕:“怎么会是她?”
康熙神情凝重,将东珠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就是她,董鄂氏乌云珠。当年我还很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后来,我听很多人都说,她这是腥腥作态,为得贤名做给世人看的。此时此刻,见你身上长满红疹将你抱在怀里,握着你的手,小心看护你不要抓破疹子。为你做这些,我是这般心甘情愿。可若不是你,换作别人,我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就算为了贤名,我也不会做。所以我方才明白了,若是心中没有爱,她是做不到这点的!”
东珠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气氛十分凝重:“爱屋及乌,她必是全心全意爱着先帝,所以才能这样尽心照顾病中的你。”
康熙紧紧搂着东珠:“有时候我觉得很疑惑,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你原本认定的看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有时会是颠覆性的。难道最初的时候,是我们看错了?”
东珠神情沉静,话语越发轻柔:“不是错了,而是没有看全。所以,皇上,日后不管是对任何人、任何事,在做最后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身为皇上,掌控国家神器,一个念头往往关乎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所谓事缓则圆,一定不要妄下评定。”
康熙点了点头:“我知道。”
东珠把头靠在康熙肩头,在这一刻,心情突然无比沉重起来。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偷偷用草药弄出一身红疹败了他兴致的时刻,还能这样关切得看护着自己。他这样一心一意对我,终究算是难得。而他自己又面临这样的内忧外困,东珠啊东珠,你真的要背弃他、算计他吗?
东珠的俯首亲近,让康熙十分受用,越发刻意温存体贴。
此时两人正应了那句:“我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此刻的康熙并非以天子之尊,而是以一位少年郎的纯粹之心毫无保留、死心塌地爱着身边这个女人。
很多年后,当他故地重游,回想这一夜的相守,还是会觉得心痛、心醉、心酸。
柳色深暗,花姿明丽。
一片浓浓的灿烂春景,却是独倚栏杆独自看。
只因“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唯有少年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乱石穿空惊涛裂
康熙七年三月十八,是康熙帝十六岁的圣寿节,由于是少帝亲政之后的第一个圣寿节,格外隆重。蒙古四十九旗旗主和朝鲜等藩属国都派来使节入京朝贺。拉着贺礼浩浩荡荡进城的队伍在三月上旬连绵不绝,使得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气的氛围中。
皇后赫舍里虽然有孕在身,却依然坚持亲力亲为,操持着规模宏大的寿宴,打点各种往来应酬与封赏,一切事务做得井井有条,这实在让康熙有些感动。
特别是在圣寿节当天一早,天还未亮,皇后便带着果品香烛来到奉先殿,在康熙生母慈和皇太后,也就是昔日的佟妃神位前上香叩拜。
康熙心中十分感慨,这对于赫舍里来说是多么不容易,虽然佟妃是自己的生母,可是她毕竟已经不在了。而仁宪皇太后则是位分正之又正的母后,是皇后的婆婆,如今皇后能撇开仁宪皇太后与太皇太后,率先来拜祭皇上生母,这其中的心意康熙怎能不知。
赫舍里端端正正跪在神位前低声求祈:“求慈和皇太后保佑皇上万事顺意,保佑我大清平安昌盛。”
说罢,更是恭敬异常地俯身叩拜。
康熙亲自上前将赫舍里扶起:“你有心了。”
赫舍里微微一笑:“这原是做媳妇的本分,慈和皇太后是皇上生母,是大清国的皇太后,理应受到敬仰与尊重,特别是在今天,皇上的万寿节,想来更是皇太后生平最重要的日子,咱们应该来看看额娘!”
康熙听了此话很是受用,心中温暖,便牵了赫舍里的手,一同站在神位下:“额娘,皇后她很能干,也很懂事,有她为儿子打理后宫,儿子很放心。如今,她还怀了皇嗣,求额娘保佑她能平安产下嫡子,为大清延续帝统。”
康熙本是顺情而下的一番话,但在赫舍里听来却是莫大的恩典与荣耀,皇上话里的意思赫舍里领悟并牢牢记住了。她觉得皇上的意思是,自己产下的皇子必是当然的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
赫舍里突然很是感动,禁不住眼圈微红,差一点就掉下眼泪来。是啊,玛嬷说得对,后宫中还有什么比位子更重要的。恩宠欢爱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只有位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康熙瞧见赫舍里神情微变,不由得紧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难过起来?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赫舍里赶紧掩饰:“臣妾无妨,时辰不早了,臣妾先陪皇上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过会儿王公贝勒们也该入宫领宴了,臣妾还得前去打点照看。”
康熙点头,两人携手同行。
慈宁宫中,早已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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