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贺家大院里的弯弯绕绕万福说了半天,方伊池都有些怵了,他巴不得六爷现在就回来,好直接带他回北厢房,可又觉得自己在家事上给六爷添麻烦,实在不妥,只得硬忍着,一直忍到车停在平安饭店门前,才白着脸往里跑。
饭店的经理眼睛尖,瞧见贺六爷的车,就知道方伊池这个祖宗回来了,连忙跑上来迎:“太阳打哪边出来了,您怎么有空回来?”
方伊池没心思和经理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阿清呢?”
经理连声答:“昨日喝醉了酒,还在后头歇着呢。”
他抿唇点头,揣着手往后院走。
被留在大堂内的饭店经理不禁暗自嘀咕:不得了啊,在六爷身边浸淫了几天,心气儿都不一样了。
而方伊池跑到后院,沿着熟悉的小路直奔阿清休息的厢房,到了也等不及敲门,一股脑撞了进去。
趴在镜前点痣的阿清手一抖,眼尾飞起一片狼狈的红霞:“呸,该打,我都画了五六遍了!”
方伊池喘着气坐在床边,见了阿清,心情松快不少,也乐得开玩笑:“得,我马上洗手给您画!”
“那可不敢。”阿清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神情,“您现在是贺六爷的太太,我哪儿能使唤?”
“得了吧。”方伊池顺过了气,走到梳妆镜前,接过笔,轻轻扶着阿清的下巴屏息凝神,继而手腕飞速一抖,一抹红蕊立刻落在了阿清的眼尾。
“还好没手生。”方伊池见阿清满意,松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给自己画,竟然画歪了。”
“六爷许你在家折腾胭脂水粉?”
“嗯,他买了许多给我。”方伊池扶住阿清的肩,透过铜镜打量他的容颜,“阿清,我有些想不明白。”
“什么?”
“六爷说稀罕我,”方伊池说得敞亮,脸色微红,却不扭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稀罕我。”
阿清低着头摆弄紧扣着的胭脂盒子,打算把蘸了红颜料的笔塞回去,想也没想就道:“稀罕就是稀罕,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吃稻香村的糕饼,为什么喜欢买冬天街上卖的地瓜?”啪嗒一声响,阿清终是把盒子打开了,圆形的盖子里侧泛起昏黄的光,映亮了方伊池微皱的眉,倒像是提前到来的晚霞。
“你说得出个所以然来吗?”阿清晓得方伊池的出身,两人认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对情爱懵懵懂懂,“肯定说不出来。”
“……没人说得出来。要我看啊,这就是天生的,老天爷定的,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日后或许能改,可是缘分天定,是你的就是你的,别胡思乱想。”
方伊池心里豁然开朗,又有些难堪:“我没胡思乱想。”
“你就跟我扯吧。”阿清单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倚在桌前,“你现在可是北平城里人尽皆知的凤凰了,想踩着你往六爷身边爬的人多的是,担心是正常的。”
方伊池也倚在了桌旁,小脸被毛茸茸的领子一衬,平添几分稚嫩,尤其是他没化妆,那真是要多纯有多纯:“倒不是往他身上爬,就是有些原本就有的……”
“打住,你给我打住。”阿清吓了一跳,“六爷身边有人?”
“没,”方伊池明白阿清是误会了,着急忙慌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六爷身边没旁的人,但是他家里还有给他预备着的通房丫头,外头还有没订下来的亲。”
被误会的是六爷,方伊池却是比自己被误会了还气恼。
阿清轻轻“啧”了一声,偏头望着他笑:“那你准备怎么着啊?”
方伊池原本想让阿清帮着拿主意,谁承想,皮球最后还是被踢了回来,他只好垂下眼帘,实话实说:“旁的事别人再怎么唠叨,我都不在乎,就看六爷的意思。他不要,我不会多问,他若是要……我走便是。”
“话是这么说。”阿清抬手揉方伊池的脑袋,继而恨铁不成钢地嘀咕,“你就是这样的人,换了我,甭管六爷要不要,定是要闹得鸡犬不宁,让上杆子往上凑的家伙全部知难而退。”
方伊池不是这样的性子,如今却莫名地有些跃跃欲试:“如何闹?”
“简单啊……”阿清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就说你能生,肚子被六爷搞大了呗。”
作者有话说:贺老六蹦起来了:肚子搞大?!这个可以有!!! 明天六爷就杀回来啦,他会收获一只什么样的小凤凰呢。
第三十五章 洋装
方伊池被吓得平白无故一颠儿,差点跌坐在床上,继而与阿清对视片刻,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你要死啊!”方伊池伸手拍阿清的膝盖,“这哪里是闹,是给人家六爷添堵呢!”
阿清也跟着笑得直不起腰:“哎呀,我这不是帮你想辙吗?”
“忒损!”
“损是损了一点。”阿清拍着胸口顺气,不服气地反驳,“但你说,这是不是最好的法子?就算你不能生,也堵不住旁人的嘴,到时候外头吵得乱七八糟,六爷能耐再大,又能怎样?”
阿清说完,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福至心灵,猛地站起来:“你不会真的能生吧?”
嫁进大户人家的能生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阿清知道,方伊池也知道。
方伊池没想瞒着阿清,羞涩地点头:“能的。”
阿清一时无话,揪着衣袖愣愣地盯着他瞧,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只能叹息。
“你……不要告诉旁人。”方伊池原本就没有隐瞒的打算,此刻也不是很紧张,随口道,“我和六爷也是才晓得的。”
言下之意,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实。
“你准备怎么办?”阿清沉默片刻,由着他胡闹,自个儿板着脸走到窗边把窗户掩实,心里不大痛快,“你说说看,你这是什么命!”
“原先有个吸血虫一样的妹妹要照顾,好人家的小子硬是穿旗袍在饭店里当服务生。后来好不容易遇上六爷,我盼着你能过几天安生日子,结果又是个能生的!”
“我可不想下次再听见你的消息,是说你死在贺家了。”阿清说完,觉得不吉利,连呸了好几声,可又实在是气恼,噔噔噔走过去揪他的手腕子,“方伊池,要不咱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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