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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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狂轰滥炸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安静下来,面对旁边这些“飞天遁地”的特能,“非我族类”的拘谨与隔阂就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了。飞行员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特能,于是含糊了过去:“每天就干这个吗?”

王泽可能是怕以后借调不到火箭筒了,连忙解释:“没有,放心,我们平时也不干这么大只的,就干干小怪兽,逢年过节抓几个利用特能实施诈骗的小团伙,完成一下部门kpi……”

燕秋山放松了绑起来的伤腿,往后一靠,听他满口跑火车,又忍不住像以前一样随口呵斥了一句:“王泽,又胡说八道!”

飞行员笑了一下,笑容很紧绷,并没能因为王泽三言两语的卖萌就成功“破冰”,但是听得出人家在努力尬聊,为了礼貌,他也不好不接,于是没话找话说:“您也叫王泽啊?我高中隔壁班有个同学跟您重名,真巧。”

王泽一摊手,顺杆爬:“家长没文化,给起个大众名,满世界都是重名——兄弟你永安人吧,中学是哪上的?”

“哦,我永安三中的,”飞行员一边谨慎地寻找能起降直升机的地方,一边客气地对着麦说,“您可能没听说过,毕竟特殊人才嘛,小时候读的应该也不是我们普通学校。”

“一生下来就有特能的没几个,我们那里大部分人都是半路突然‘发病’的,”王泽说,“巧了,我也永安三中的,我01级,你……”

直升机一哆嗦。

接着,机组全体成员都在耳机里听见一嗓子:“你就是当年三班那物理试卷全填满,结果得了四分的传奇王泽?!”

王泽:“……”

燕秋山跟肖征汇报了一半,听了这一嚎,直接忘了词,感觉整个异控局的脸都让这条谁转谁倒霉的锦鲤丢尽了。

原本在普通人面前找不着话说的特能们完全不想被此人代表,纷纷开麦。

“听我解释,我们异控局也是正经机构,因为安全部的水系特能少才特招的,要不然这种文化水平的考进不来——我高考理综二百八来着,正经九八五毕业的!”

“我是博士念一半才知道自己是特能,正好论文写不出来,工作也没着落,这边有个工作机会,就凑合着先来干了。”

“我比你们大几岁,小时候家里没条件,上学上一半出来打工——是经济原因啊,不是学习不好——现在不是有钱了么,自考差一门就能拿学位了,等年纪再大一点就不出外勤了,从局里辞职出去当个会计。”

山风顺着朱雀图腾的遗迹扫过,途中遇到那些七嘴八舌的家长里短,就走得更慢了些,好似恋恋不舍地在旁边拾了个乐,这才融入山林间,风流云散了。

西半球的白天炸了一天锅,东半球的长夜整宿无眠。

一场少有人知道的危机悄无声息地度过,人们回过神来,开始争吵、游行、上诉、疑神疑鬼。

弄明白了什么是特能人之后,“反特能组织”和“广义平权主义者”两方阵营迅速崛起,并火速有了自己的标志和章程。双方对骂得宛如有杀父之仇,剩下大部分人则跟着一浪高过一浪的争吵,时而倒向这边,时而倒向那边,随波逐流。

一个星期之内,先是各国各地都出现了极端的“反特能”事件——有暴徒端着秘银和类似秘银的武器,突然冲进公共场所,对着人群狂扫。不过没打到人,一来世界上没那么多特能人,就算有,在不知道谁是特能的情况下乱扫,秘银子弹也会被普通人挡住。

反倒是因此引发的恐慌酿成了几起不大不小的踩踏事故,伤了不少人。一时间,“反特能组织”成了“脑残”和“恐怖分子”的同义词。特能人然而收了很大一波同情——特能,天生的,跟性别性向种族一样,因为生来如此而被歧视,岂不是政治不正确?

又过了几天,异控局公示了镜花水月蝶事件中涉案人员名单,并坦诚了前因后果——被蝴蝶寄生过的人,已经在案发之后,被悄悄处理成了自然死亡。异控局的本意是想告诉大家已经没有蝴蝶寄生的“假人”了,让大家安心,不料又引发了一波生死伦理的骂战。

无论是一开始的隐瞒,还是后来悄无声息的死亡处理,愤怒的死者家属与亲友们都不接受。异控局新成立的媒体公关部门集体头秃了三天,赶出了一份情真意切的道歉、涉案人员处理与补偿方案等……然后又被攻击了个底朝天。

有骂他们冷漠的,有骂他们煽情的,更多的人在写檄文骂异控局体制,要求政府解散这个烂机构,还有人表示要和特能人生活在一个世界,绝望得想自杀,警察要是不把特能都抓起来就直播割腕。

类似《一条人命只值xxx,他们还说骗你是为你好》的文章满天飞。

总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时间,被颠覆三观的全人类宛如一锅沸水,特能和反特能哪边的动静都是“热油”——谁呲喷谁一脸。

不过特能人和被特能事件影响过的人,始终是极少数,大部分人炸完锅,还是得上班上学,毕竟,“特能人与普通人如何相处”是个大问题,需要长期讨论,短期么,还得让路给“当务之急”——比如期末火葬场来了,四六级也来了,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试又面目狰狞地朝学子们磨起了刀;再比如,央行宣布利率上调了,房租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起哄,社畜们一边盘算着年终奖,计算着明年的房贷涨幅,一边计划以“抢不到春运火车票”为由,给自己省一笔压岁钱。

就这样,人心惶惶到了年底,世界像自己会新陈代谢一样,被异常能量影响的变异植物渐渐恢复了自然的生长规律,明星结婚领证和元旦小长假大堵车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热搜。

至于宣玑——

“35.9c。”宣玑把盛灵渊最新的体温记下来——比昨天高了0.3。

过去这段时间,盛灵渊的心跳从十几分钟才微弱地动一下,慢慢恢复到了一分钟四十次左右,体温也像个解冻的人,一点一点上升着。

记录完,宣玑盯着盛灵渊看了一会,然后他忽然叹了口气,俯下身,鼻尖相抵,去感觉盛灵渊绵长的呼吸。

他的呼吸是上周末才有的,一开始断断续续的,像世界上最羞怯的风,一粒灰尘都能惊散它。尽管知道只要赤渊没被封死,天魔身能剩下一息,他迟早能自己恢复,宣玑还是提心吊胆地守着那微弱的呼吸,足足守了三天,它终于平稳了。

那轻柔的呼吸仿佛有引力,把宣玑勾得越来越近,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低头含住了盛灵渊的嘴唇。

嘴唇冰而软,几乎让人诧异,怎么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身上,居然也会有这样娇嫩的地方。

宣玑一碰到那嘴唇,脑子里就跟走马灯似的,回忆起过往种种,发现花不好月也不圆,只有一串身前身后的郁郁难平,于是越回忆越来气,把枕头捏变了形,有心想一口咬下去……磨了半天牙,到底没舍得。

嘴唇也太软了……

于是他不甘心地在盛灵渊身上摸了一圈,左挑右捡,选中了大臂外侧——听说那地方最不疼。他撸起盛灵渊宽大的袖子,一口咬了上去,本打算给这可恶的东西咬出血来,不料浅浅的一圈牙印刚落上去,他那牙就跟要造反一样,“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肯往下去了!

宣玑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口,天魔强大的恢复能力就把那浅浅的牙印填平了,除了口水,毫无痕迹。

于是宣玑更来气了。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宣玑拿过来一看,见是肖征发来的:“你现在方便吗?我带人过去见你?”

十分钟后,南明朱雀族长在客厅迎客的时候,已经相当的人模狗样了。

他暂时没把盛灵渊带回永安的小公寓,主要是要来见他的人太多,住在居民区里扰民,也不现实。

此时他们在永安郊外一处疗养院里落脚,这里背靠西山,方圆千余亩地,再加一个人工湖,只有他俩和外围一圈不靠近的警卫。

会客厅很豁亮,有会议室那么大——反正宣玑这种穷鬼在人间十年,住过的所有屋加一起也没有这个客厅大,但来见他的“客人”一挤进来,还是显得捉襟见肘,除了翻译以外的随行人员都只能在门口等,连黄局都没座位,肖征更是只能在墙角站着,远远地给他递了个眼神。

宣玑叹了口气:“诸位不要惊慌,我们先换个宽敞点的地方。”

他说着,抬起手放慢了动作,让大家都看清,随后,火焰色的细丝从他指缝中蔓延延伸出去,在墙壁和地板间来回穿梭,凝成了一个法阵。

会客厅的四壁立刻被拓宽了三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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