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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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歇是能让长公主铤而走险将她偷出的上佳根骨,乃武学奇才。而她为了保住长夜军统领之位,但凡皇帝下达的命令,便是拼上性命也会去完成。

因而无论是长夜军的前辈,还是皇帝,都不曾骂过她废物。

独有一人,这样说过她。

林歇随着半夏回到教场,骑射课还在继续,只是教他们骑射的那位前禁军副统领并没在场上,而是在场边看着她们自己练习。

林歇背靠树干发了会呆,这才开口吩咐半夏,让半夏现在就去城西的媚娘坊,买一盒青柳色的口脂来。

这是她与长公主定下的暗号,只要半夏去买了,今夜长公主就会来找她。

“青柳色?哪有这种颜色的口脂。”半夏觉得林歇这是在说笑,可看林歇坚持让她去,只能拿上林歇作为书院学子的身份木牌,出了书院去往城西媚娘坊。

半夏离开后,林歇扶着树干坐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不错,阵阵微风拂面,暖阳宜人,是午后休憩的大好时光,可林歇闭上眼睛,却坠入了恶梦。

梦里的她站在九曲机关楼内的第四层。

机关楼一至三楼都是对外开放的,然而从第三层开始便没了往上的楼梯,须得找到机关才能开启四楼。

无人知晓机关楼四楼以上的光景,林歇却是知道的。

四楼还不是囚禁重刑犯的地方,五楼开始才是,四楼算是一个缓冲的楼层,关押犯人的长夜军通常都是至少两人一块来这,一人将犯人带到楼上,剩下一人就会在四楼等候。

因此四楼放置了不少打发时间的东西,有桌椅板凳和好几大箱方便储存的肉干果脯,还有几坛子好酒,墙上甚至还挂着一面及其罕见的水银镜子,可见长夜军真是把九曲机关楼的第四层当成了自己家的地盘。

梦里的林歇正对着纤毫毕现的水银镜子梳理头发,那时她才刚刚出完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梳洗就被师父叫来帮忙押送犯人。

一身束腰黑衣满满都是呛鼻的血腥味不说,头发也是乱的。

她梳好头发,用手背随意擦掉了脸颊上的血迹,一脸的习以为常,倒真是像极了杀人不眨眼的罗刹恶鬼。

为防失火,九曲楼内用的都是夜明珠,然而夜明珠何等金贵,长夜军内又都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夜能视物,因此墙上的夜明珠并不多,四层的光线条件十分昏暗。

林歇刚擦掉脸上的血,就从镜子里看到了身后从楼梯上走下的鹤发老者。

老者同样身着黑衣,不同的是身上还披了一件气势十足的大氅。

林歇转身行礼,唤了声:“师父。”

老者朝林歇挥了挥手,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上位者独有的韵调:“过来。”

林歇凑了过去,步伐姿态竟是一扫先前的沉着冷漠,带上了些少女才有活泼:“师父何事?”

老者抬手,将夹在林歇后颈衣领上的落叶拿掉。

要来九曲楼必要经过一片密林,想来落叶就是在那时候掉到她衣领上的,林歇没多在意,谢过师父之后就转身去拿桌上的面具。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有劲风从身后袭来。

林歇抽出袖剑转身格挡,一声铿锵响起的同时,刺骨的寒意迎面而来。

师父的碧雪剑,是林歇这辈子最后看到的东西。

那时的林歇整个人都懵了,她像是被人硬生生夺走了“看”的能力,连虚无的黑暗都不曾给她留下,从未有过的恐惧就像是一只大手擒住她的心脏,眼部发着冷的痛楚在这一刻反而成为了她转移注意力的良药。

下一刹,又是一剑袭来,林歇凭借声音判断方位,狼狈闪躲,却还是被袭来的剑气划伤了皮肉。

她所学过的所有招式都在这一刻被蒸发掉了,她就像个傻子,除了后退闪躲与本能的格挡,再也不会别的。

直到她狠狠撞上了身后的镜子,背后的痛楚终于唤醒了身陷恐惧与无措的她。

她反手撑着身后的镜子站起来,手心被碎片划伤,钻心的疼痛使她越发冷静。

她凭借声音躲过来自老者的一剑又一剑,右手的袖剑被她抛至左手,手腕翻转勾住碧雪剑猛地滑下,右手抽出横在腰间的单刃刀,利落挥出。

老者躲开了,这是必然的,她是老者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她所用的一招一式,老者再熟悉不过。

但是同样的,作为被老者教导的她,对自己师父的招式习惯,也是了然于心。

袖剑在老者专注于眼前的单刃刀时,又一次翻转,剑刃凶狠地割断了握着刀柄的手指。

林歇听到了什么东西啪叽一下落在地上的声音,林歇握着刀的手第一次颤抖了。

然而老者一心要她死,哪怕手指被她砍断,老者还是朝她冲了过来,带着势要将她一同拖入无间地狱的凶狠。

最后,穿着大氅的老者如同一个破麻袋一般砸在了楼梯上,被砍断的碧雪剑与林歇的袖剑一同落在远处,林歇双手握着单刃刀,将其狠狠刺进了自己师父的胸膛。

林歇在喘息。

她的体力不仅于此,但在这一刻,她感到了力竭才会有的手脚发软。

老者嗤笑,从口中涌出的鲜血落在了林歇的手上,烫得林歇几乎将刀柄脱手。

“废物……”

老者这样评价林歇,只因为林歇夺出眼眶的那滴眼泪。

林歇不懂,开口的嗓子只能发出颤抖的气音:“为什么……”

老者给出了他的回答:“你不该活着……你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未央,你该去死……”

林歇咬牙,将刀刃没入老者的胸膛。

老者咽气后许久,空气中才响起林歇的声音,缥缈得如同一个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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