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这时候却发生了意外,两个差不多高的汉子刚蹲身把扁担架在肩膀上,还未立起腰,只听砰的声扁担断了,猪纹丝不动的躺在地上,陆建国叫人换根新扁担来,仍然前后断成三截,头回遇见这种情形,陆建国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又叫人多拿几根扁担,左边两条腿绑在根扁担上,右边两条腿绑在另一根扁担上,四个人合力将猪抬了起来。
如此一来人手就不够,还得再喊六个人,陆建国让副业队长守着他们把猪绑好,以最短的时间又叫了六个人,十二个人才把三头猪抬出了生产队。
循声而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安静的猪场瞬间热闹非凡,尤其陆建国走之前留下的那句明天请杀猪匠杀猪更是枚□□,炸得所有人心里开了花,明天杀猪就意味着明天分到肉,分肉啊,白花花的肉,怎么不令他们欢喜呢?
对村民来说,一年有三个重要的日子,分粮,分肉,分钱。秋收后分粮,腊月分肉,年前分钱,分了肉离分钱的日子就不远了。
她们默默数着天数,分肉的时间提前,这意味着分钱的日子就会提前,也就说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拿到钱了,纷纷算拿到钱后要做的事儿,先是还账,再是买盐巴洋火白糖酱油……
几乎每年的钱都用得干干净净,前两年收成不好,好多人家都欠了外账,借的粮食秋收后已经还清了,就剩下钱了,不知道今年能分到多少。
被喜悦笼罩,关于陆建国带回来孙家村生产队遭抢劫的事儿压根没人过问,管他谁被抢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得算算大致能分到多少肉才是当前最重要的,薛花花会算数,请她帮忙估计估计。
几分钟的时间,薛花花被围了个密不透风。
可怜孙昌林,他磨了陆建国一路都没让陆建国答应借粮,硬着头皮到猪场想求薛花花帮个忙吧,连薛花花脸都看不见,更别说平心静气的跟她商量了,等了半个小时薛花花周围的人都没散的趋势,他只得打算先回去了,余光瞥到熟悉的人影,他心思动了动,赶紧拨开人群,硬拼着力气把孙桂仙拉了出来。
孙桂仙拍马屁拍得正欢呢,不知不觉被拉出屋,她不高兴地瞪着来人,认清是娘家同姓兄弟,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孙二哥还没走呢?”猪场闹哄哄的,没多少人听孙昌林说话,孙桂仙只知道孙家村有人遭小偷抢了,多的就不懂了。
孙昌林笑了笑,“桂仙妹子啊,有空还是回娘家看看吧,你大哥大嫂挺想你的。”
“他们的事儿我说了不掺和,以后我就是回去也不是去他家。”若说孙桂仙以前对孙永昌是寒心的话,分家事情上是彻底私心了,成功和成文多好的孩子?孙永昌把他们分出去就算了,还扣着粮食舍不得给,话里话外嫌弃两娃不孝顺,要不是孙家长辈出面,成功两兄弟非净身出户不可。
明明说得好好的,分家却变了卦,连活路都不给儿子孙子留,亏他做得出来,等着吧,孙永昌将来会后悔的。
孙昌林无奈的直叹气,“你大哥确实糊涂,幸亏分家时几个长辈劝他分了粮食给成功成文,否则更惨。”孙永昌家为什么借不到粮食,还不是亲戚们不认同他的人品?成功成文背了多少外债分家的众人都看着呢,孙永昌不肯给他们钱就算了,把家里的债务全分给两兄弟,兄弟两硬是咬着牙点了头,之后到处借钱盖房子,好多人看他们可怜都借了钱,没钱的就出力帮他们建房子,好在搬进新房子了,不然以小偷猖獗的程度,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孙昌林将孙家的情况说了,孙桂仙冷笑,“花花说的对,人真不能做亏心事,可见小偷都看不过去才盯上他们的,孙二哥,你回去吧,他们的事儿我不管也管不着。”刘老头当家,她说什么都不起作用。
孙昌林还想说点什么,孙桂仙扒着手又冲进了人堆,扯着嗓门说薛花花好话:“花花啊,你就是咱生产队的荣耀啊……”
孙昌林嘴角抽搐了两下,只得掉头回去了。
此消彼长的吹捧询问让薛花花忍俊不禁,她琢磨的是孙家村被抢之事,小偷们懂得成群行动可见是动了脑子的,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她们生产队,今晚得多喊几个人守猪场才行,就是以后也不能掉以轻心,叮嘱社员们留个心眼,遇到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喊人,宁肯闹乌龙也别让小偷钻空子。
下午孩子们放学了陆建国才回来,同去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快开出朵花来,惹得其他人好奇不已,“怎么样,称重猪有多少斤?”以他们的估算,三头猪起码六百斤以上,见人人笑得意味深长,她们忍不住猜测,“700斤?750斤?”
见众人不吭声,他们瞠目结舌的睁大眼,“总不可能是八百斤吧?”
陆建国哼,“800斤?200多斤的猪能折断扁担?”陆建国掏出衣兜里的搪瓷缸,揭开盖子才发现里边的水喝完了,假装还有的样子仰头灌了口,旁边立马有同志比了两个手掌,“称过了,差不多1000斤,你们没看见,公社干部们都愣住了,不敢相信有这么肥的猪,问薛花花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呢。”
公社干部看到三头猪眼睛都瞪直了,围着猪不停的转圈,他们在后排队让前边生产队的先称重,公社干部直接让他们上前,把他们的猪先过称再说,平均每头猪都上了300,惹得在场的人都惊讶了,听公社干部说,交县城两头,留头在公社供销社卖呢。
往年的猪太瘦,挂出来的尽是瘦肉和骨头,难得遇到头肥得流油的猪,让丰谷乡公社先饱饱口福。
得知是薛花花养的,公社干部又是好一番夸奖,不消半个小时,供销社堵满了走后门买猪肉的人,还问他们明天分到的猪肉卖不卖,如果卖的话贵点也没关系。
其中还包括公社小学的老师呢。
总而言之,他们生产队又在丰谷乡公社出名了,公社干部鼓励陆建国好好干,照这种架势,明年的先进生产队队长还是他的。
可把陆建国美翻了,他算是找到人生目标了,年年抱两个搪瓷缸回家,争取家里所有人都用搪瓷缸喝水!
吹了会牛,陆建国让他们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明天记得带上筲箕来保管室装肉,他就不一家家通知了,该捎个话的帮忙传达声,明早八点,保管室外的竹林杀猪。
薛花花把猪食舀出来凉着,和陆建国说了晚上多派人守猪场的事儿,陆建国低头沉吟,“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今天在公社出了风头,估计好多人盯上咱的猪了,等着,我多叫些人。”考虑到孙家村抢粮的是六个小偷,陆建国直接喊了二十个男同志守夜,就一晚上时间,不睡觉也没什么,反正不能让猪被抢了去。
本是以防万一,岂料还真有人眼红打上了猪的主意,不是小偷,小偷们对薛花花胆战心惊哪儿敢往枪口上撞,是其他生产队的人,他们知道孙家村村民被抢的事儿,就想着装成那帮小偷去仁安村生产队偷猪。
都是老朋友了,仁安村生产队什么情况他们再了解不过,自认为有个‘除魔降妖’的薛花花,家家户户都放心得很,出门不锁门了,晚上不把鸡赶进房间里了,晒外边的衣服也不收了……心大得没话说。
他们正好趁机捡漏,别的不要,就要那头猪。
为了嫁祸给那群小偷,他们只派了六个人行动,傍晚故意去仁安村生产队混个脸熟,随后就在隐秘睡觉处等着,睡了觉起来正是半夜,几个人燃着火把悉悉索索的直奔猪场,要说然火把怕不怕被发现他们肯定是怕的,可是不燃火把看不见路容易摔跤,崴着脚的话会影响正事,所以毅然决然决定燃火把,以仁安村生产队村民心大的程度应该不会怀疑半夜有小偷吧,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来都来了,还怕什么?
更深露重,火把的光随风摇曳,在呼啸的风中若隐若灭,他们藏身的地儿离猪场近,走过田埂穿过竹林上坡就到了,畏畏缩缩踏进院坝,他们悬着的心瞬间落回实处,保管室就保管员守着,知青房又有在保管室另一边,只要他们动静小点,不惊动任何人就能把猪带走。
想得很美好,谁知还没打开猪圈的门了,灶房突然冲出无数暗影,吓得他们腿软,啊啊啊大喊有鬼。
以副业队长为首,蜂拥而上的抓住人就是拳打脚踢。
好样的,真让薛花花猜中了,为了吃猪肉,小偷们顶着死亡的风险都要来偷猪,副业队长怒吼,“打,使劲打,叫他们敢上门偷咱的猪,打,打断他们的腿。”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陆建国就带着人来了,六个汉子,被扒得剩下条内裤,其中两个没穿内裤的,只用拿手捂在□□处,浑身上下没块好的皮肤,看得陆建国眼睛疼,后边凑热闹的妇女同志直接啊啊啊尖叫起来,吐口水扔石头,骂他们耍流氓。
被抓的几个人哭得眼泪都干了,见人越来越多,眼泪挤不出来了,跪在地上直求饶,听到陆建国吩咐把他们绑树上明天送去县里,他们吓得不停的磕头,最后实在没办法不得己表明身份。
陆建国不管他们是谁,摆明了要公事公办,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白天假惺惺的是朋友,晚上就背后偷鸡摸狗,他们敢做就别怪他翻脸无情,陆建国的态度很坚决,关屋里,明天送公社,交给公社干部处理。
陆建国看似不近人情,实则没把他们逼上死路,原本直接送县里的改为送到公社,看公社干部怎么说。
而另头,左等右等不见几人回来的人知道出事了,脑海里首先冒出的是薛花花握着砍刀切红薯的画面,试想而知,若手里的红薯换成人……他们齐齐打了个冷战,不敢打听消息,怕不留神把自己牵扯进去,仁安村生产队的薛花花,果真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都计划得如此周详还是没逃过她的眼。
翌日清晨,不等陆建国把人送公社,那些人的家人先来了,看丈夫儿子被揍得面目全非,又恨又怕,哭哭啼啼的向陆建国道歉,求陆建国给他们个机会,以后再也不敢偷盗了,陆建国不给面子,叫上人就往公社走。
到了公社说明情况后就不管了,谁要动仁安村生产队的东西就是这等下场,小偷也好,贫农也罢,通通不会放过。
公社干部们一片哗然,都是本本分分靠天吃饭的农民,更该懂得农民养猪种地的不容易,怎么能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来,公社干部气得鼻子都歪了挨个挨个戳他们的脑门心骂,骂够了就陷入了为难。
送县里吧,事情闹大,以后谁都知道丰谷乡出了小偷,三人成虎,没准以为整个丰谷乡都是小偷……不送县里吧,几人若不长记性再次行窃,事情会弄得更糟……
认真商量后,不送派出所,找个理由对他们进行批。斗,叫生产队队长监督,务必让他们改邪归正,如果死不悔改,明年一律不准给活干。
干部们自认为找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结果事情没完,孙家村生产队被偷的三户人家认定是六人抢了他们粮食,拖家带口的来公社告状,要求那些人归还粮食,在公社里是又哭又闹,更甚至要撞墙自杀,干部们烦不胜烦,只得把当事人找来对峙,那六人说什么都不认,他们只想偷仁安村生产队的猪,压根没打过粮食的主意,不信的话找生产队的人作证,孙家村遭小偷抢的时候他们正和群人巡逻。
孙永昌他们为粮食的事儿急得头发都白了,好不容易逮到替死鬼,哪儿会放过他,无论六人辩解,他们一口咬定是他们干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