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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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州知府沈为清,乃沈羡之父。”

“沈为清之女,”裴贞拂袖坐回原先的小几,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盏,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舒展在上的茶叶,“宣王殿下好算计。”

赵绪拢过手指,缓缓叩过桌案,“这门交易,裴氏并不吃亏。”

裴贞便笑起来,“谢真可是我姑母的第一宠臣,去了谢真,裴氏岂非自损一臂。”

“裴太后扶了谢真起来是为了什么,五公子心知肚明。”

裴贞无所谓地一笑,“与我何干?”

“裴贞,”赵绪语气凉薄了一些,连带着眼底都带了些锐意,“告诉赵缨,谢真国之蠹虫,逼杀清廉,非死不可。”

似是见到赵绪终于有了些情绪起伏,令裴贞觉得快意了一些,笑容更甚,越发是容色逼人,风华无限。他不过是摆了摆手,大笑着推门而去,

“虽然我不是赵缨的人,不过你的话,裴家会转达的。”

赵绪但凭他推门而去,眼见那卓然隽秀的背影走得越来越远,犹能听得一声压抑的咳喘之声,眼底不由露出两分惋惜之色。

之前派出接应的侍卫送了消息回来,齐太医一行再有两日光景便能到达,晏十一道官驿狭小,未必能接纳帝京护送齐太医一行的两队侍卫,不如将裴世子等人移居至云州长官府。

“不必。”赵绪将展开的国书重新放回匣中,向着北方遥遥相望,“将云州太守放回城去,届时告诉齐裕,云州大人慈悯城中百姓性命,疫症未清,不能相迎,请他在官驿同侍卫一齐暂居。”

“让初七也找机会告诉明珠郡主,云州为避疫症,大关城门,险累裴世子性命。”

晏十一心知赵绪大约是有了打算,便也不多话,只称了声是,又从袖中取出一封竹筒,拇指大小,外头密了一层蜡,恭敬的双手递过,

“主上,长公主来了信。

赵绪打量了那竹筒片刻,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眼中似有些汹涌的情绪忽然划过,又在沉默中归于寂静,他沉默了一刻,只是淡淡接过,便道,“你下去罢。”

“是。”

那封竹筒便被置在案上,这两日越发的寒冷,那密密的一层红蜡被冻的泛出些白色,赵绪坐得十分端正,目光便平平地向前望去,也不知是越过了这偏远的南地,还是越过了许许多多的从前年月。

直到天色渐渐晦暗,涌上的寒意令人不得不侧目,赵绪方才起身,去另一头瞧了瞧沈羡。

自疫病一去,这两日又有上好的补药调养,沈羡的精神好了很多,正在耐心的修剪一盆横枝杂乱的折梅。红梅开得热烈,将沈羡的面容也映衬得沾上几分明亮颜色,叫人只是远远瞧着,便觉得心中宽松许多。

待最后一些枝节也修剪完毕,沈羡才发现有人正站在门外,不声不响,似乎已经站了有一会。

她想了想,问道,“赵绪?”

那人便缓缓推开门走了进来,尽管裹挟了一些寒风,却并不叫人感到寒冷。

沈羡便望着赵绪浅浅一笑,“是你。”

赵绪点了点头,他瞧了一眼沈羡,见她恢复的很好,又将视线落在那盆已然被修剪的十分漂亮的红梅,“哪里来的梅花,开得很好。”

沈羡抬手轻轻抚过开得正好的花瓣,低声道,“也不知嘉鱼是去何处折了这些梅花回来,说是谢谢我救了她的大哥。”

“嘉鱼。”赵绪低低重复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眼底便带了些淡淡的笑意,“她很喜欢你。”

沈羡笑了笑,“她说与我投契,便要将名字讲给我听,南有嘉鱼,很好听,她觉得很欢喜。”

“她原先是不叫这个名字的,”赵绪瞧着沈羡垂在花前的左手,那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圆润,印着淡淡的月牙白,像她的人一样,温和又安静,“裴家女儿从贝字,唤作贻。”

“后来呢。”沈羡静静望着赵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今日与往日好像有些不同,她说不上来,似乎带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温暖和倦意,她从未见过这样柔软的他,可是她喜欢听他说话。

“百日抓周的时候,皇兄抱着她,文房四宝,玲琅玉石,她并不喜爱,偏偏从一旁的酒席上抓了一条糖醋鲤鱼,镇南王便给她改了名字,唤作嘉鱼。”

沈羡不想其中竟是这般缘由,闻言不由有些失笑,眼底却是温柔,“老王爷想来很疼爱她。”

“嗯,她与裴五是幺子,很受宽纵。”赵绪视线略略瞧向远方,眼底有些不明的怅惘。

“赵绪,”沈羡轻轻唤道,“你怀念帝京吗?”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近了窗前一些,低声道,“不曾。”

沈羡将那盆红梅抱到窗前,离得赵绪近了一些,才低声道,“可是我想念陵州了。”

赵绪一怔,见她只是兀自将怀中的红梅抱的更紧了一些,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裴五公子来看我,宋大夫跟着送药来,他嫌苦,便问我房里可有盆花之物,我原也不知他问了是想要如何,后来嘉鱼过来,别处瞧也不瞧,只瞧了这红梅一眼,便知道裴五公子是将药倒了,又从宋大夫手里讨了一碗药,看着裴五公子将药全喝下去了才作罢。”

“我便问裴五公子,那药可苦?”沈羡唇角带了一些苦涩的笑意,哑声道,“他说不苦。”

“他们的感情这样好,可是赵绪,我再也没有这样的亲人了。”

赵绪叹息一声,伸出双手将她连同抱着的红梅一起揽进怀中,温柔地摩挲过她的头顶,“等到了帝京,你便可以回到陵州。”

沈羡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有些难过的阖上眼,只余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将头轻轻抵住了赵绪的肩膀,应和道,“等到了帝京,我便可以回到陵州了。”

赵绪的手微微一顿,复又轻轻落下,他忽然间有些不忍,属于沈羡的陵州,已然没有了。可是他终归是要回到帝京了,回到那个不见天日,又喑哑流血的地方。那些从前的故人,也将重新走到他的面前,只是不知道,再见时,会是何等模样。

他不知怎的想起了置在桌案之上的那封竹筒,那遥远的北方,终归有些故人向他敞开了怀抱,那层封蜡,便如同这三年繁华北方与南地的距离,只需要再轻轻一些力气,便会散去。

那里头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笺,寥寥四字,却浸透了帝京重芳宮的血脉与牵挂问吾弟安。

屋外渐渐起了风势,从有些空落的院中平平穿过,似乎是在预兆着,有一场风雨,堪堪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祝贺我们十四上夹提前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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