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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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年已经斗过一次,你未动,我未动。”于世亭拿起烟盒,又点了一支,开口说道:“可是我们跑船的人如果动手,比当初会更难看。”“我觉得,上次褚耀宗,周锡年,蔡文柏那些人,打的不够痛,才让上海人现在可以嚣张到炸沉香港人的船,所以我觉得这次如果再动手,就不是痛不痛的问题,我能凿沉我自己的船,也能凿沉别人的船,大家都知道徐平盛是个善人,其实,他也会做恶人。”徐平盛杵着手杖朝餐间外走去:“让船靠码头,我要回去看赛马。”

第四五九章 船

“没有风暴,船帆不过是一块破布。”

班站在格拉斯哥戈多船厂的码头上,念了一句雨果的诗句。

在他和宋天耀的面前,停放着几艘已经锈迹斑驳的货轮,和远处那些崭新待下水试航的万吨货轮比起来,这些货轮小了很多,吨位不过数千,此时停放在角落里,任由海洋生物慢慢腐蚀。

“安吉对我说,你好像是做……”班用手在自己略秃的头上比划了一下:“那种花里胡哨的假发生意,卖假发也需要自己运货吗?”

宋天耀对这几艘船的兴致很高,反而对那些万吨货轮没什么兴趣,沿着栈道甚至走到船槽侧面的工人通道附近,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废铁。

“这些船为什么被丢在这里?班?”宋天耀扭回头,对自己这位未来岳父问道。班耸耸肩,迈步走了过来:“这些船在这里已经停了六七年,欧战爆发后,航运业迎来黄金期,想发财的投机者们手里握着钞票冲进船厂,不论型号的去订购船只,那时候船厂除了要生产民用船只,多数还有军用订单,比如我工作的奥斯丁船厂,虽然不能生产航母之类的大家伙,但是仍然有登陆艇,救援艇这些小型船只订单,所以很多民用订单甚至被排到了1958年,没有想到的是,希特勒很快就被打败,没有战争作为背景,航运价格又开始下跌,而且船厂也开始生产吨位更大的货船,有人等不到1958年,于是毁约,就有了这些船,这些船是比较老的型号,大概从1940年开始接到订单生产,中间船厂又要生产军用订单,所以拖到1946年大概才生产完,生产完就开始停在这里。”

一条粗大的锚链横亘在通道上,宋天耀用脚轻轻踩了两下:“他们准备卖掉这些废铁吗?”“当然,不过没人愿意买,毕竟日本,德国的船更廉价,你能想象吗,日本那个小国家,有七十多家造船厂,他们什么船都能造,而且价格要比英国低太多,这两年,我们有很多订单都被日本抢走了。”

班用手摸了一下冰冷的锚链说道:“我不懂,日本不是战败了吗?我们同盟国不是胜利了吗?为什么那些战败国却能从我们这些胜利者手中抢走生意?”宋天耀不想与班讨论这种复杂的国际政治问题,他其实对航运业没有太多兴趣,只不过是得知雷英东的货轮被炸沉之后,想到了香港与上海人之间可能会爆发冲突,在这种冲突时刻,他总归是要表示一下态度和立场。班说的是实话,同样吨位的货轮,日本造船厂的价格要比英国低一半,这一半几乎就是人工的差距,英国船厂一个低级工人的周薪都要十二英镑,而日本一些造船厂的低级工人收入换算成英镑,大概是周薪四到五英镑。宋天耀有深海恐惧症,游泳这种健身项目都只能在泳池内进行,更不用说让他去做个船东,去跑远海,学习旗语,灯语,航速,航线,耗油,运价之类的专业知识,他对船最大的忍耐度就是乘坐石智益的游艇出海钓个鱼,如果不是为了石智益,他对游艇这种近海小船都不想坐。

可是自从想到上海人与香港人爆发的冲突后,既然想捞好处,自然要下些功夫,他对航线这类专业知识一窍不通,但是对世界局势却有着自己的判断。

战争的炮火声是航运业船东最好的福音。

朝鲜战争这种区域战争,对航运业的影响其实并不是很大,也许会让一部分人成为富翁,但是对那些真正的世界级大船东而言,他们甚至没兴趣让自己的船队来亚洲走一圈。

宋天耀这段时间努力思索上一世的记忆,总算想到了一个不算战争但是却又绝对影响整个世界的战争事件,埃及收回苏伊士运河事件。埃及收回苏伊士运河之后,把几乎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列入非友好国家,禁止这些国家的商船通过苏伊士运河,而世界上的商船80%甚至更多,都是资本主义国家所有,不能通过苏伊士运河,代表着商船只能走好望角航线,绕行整个非洲。

绕行,代表着运费的暴增。

哪怕是现在苏伊士运河没有被禁行,一艘十万吨以上的大型油轮,从中东航行至欧洲,单次收入就是过百万美元,如果苏伊士运河禁行,那运费会飙升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想到苏伊士运河,宋天耀觉得自己就算是深海恐惧症,也可以在航运上花些心思。

倒不是为了短期那些看似高昂的运费,做生意,一定要看长远。

“我想买这艘船。”宋天耀指了一下面前这艘停放着的货轮,对班说道。

班看看这艘船,又看看宋天耀:“孩子,虽然我是格拉斯哥人,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不如去日本买。”

宋天耀眨眨眼:“我会去日本买的,不过不是现在,毕竟现在我去日本买,日本人不会给我一些优惠条件,但是英国人就不一样。”

“我可以帮你了解一下。”班陪着宋天耀朝码头的汽车走去。

远处,几个黄种人正守在自己那辆老式迪昔轿车外,看到两人走来,一名黄种人还帮忙打开了车门。

“你是个正当商人,对吧,宋。”班看到民武会的这几个人,又忍不住对宋天耀确认了一遍。

宋天耀点点头:“我保证,我是个正当商人。”

看着自己未来岳父脸色有些忐忑的上了轿车,宋天耀看向帮忙开门的黄种人:“有什么事吗?”

“宋先生,花街帮联络了本地的卡托帮,三叶草帮,铁钳帮,黑丘帮等等帮会,准备找民武会的麻烦。”黄种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宋天耀微微点头:“那关我什么事?他们又不准备找我的麻烦,对了,记得帮忙把口哨餐厅毁掉,方便我重新装修。”

“口哨餐厅?”

“英国帮会现在流行怎么犯罪?手枪?刀具?羊角锤?”

“先生,其实现在格拉斯哥流行硝酸甘油炸药,各个帮派用炸药来抢劫银行。”“很好,麻烦顺便帮忙把口哨餐厅炸一下。”

第四六零章 民武会

七月酒吧的舞台上,歌女碧翠丝穿着漂亮的低胸礼服,在话筒前深情的唱着帕蒂—佩姬的经典曲目《我所有的爱》,往日在她唱到高潮时,总能得到全场的掌声和欢呼声,但是今晚,台下那些西装革履的绅士或者带着鸭舌帽的坏小子们,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今晚的小费看起来似乎要泡汤了。

“谢谢你的歌曲,碧翠丝。”一个戴着礼帽的中年人,从酒吧的木门外走了进来,安静的立在门边,直到碧翠丝唱完之后,才摘下礼帽率先拍手鼓掌。

碧翠丝认出了对方,花街帮的老大查理。她之前曾经去查理的地盘谷仓酒吧为对方唱过歌,收了二十英镑,当然,那一晚也不止唱歌那么简单,可是她又不敢得罪对方,不过今晚他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可是卡托帮的地盘。这些帮派向来忌讳其他人擅闯自己的领地。

查理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五英镑的纸币交给服务生,示意对方交给碧翠丝,等碧翠丝下台离开去酒吧后场,查理在走上舞台,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话筒,酒吧的音响里随之响起砰砰的声音。“先生们,非常感谢能赏光来七月酒吧喝酒,我和卡托帮的利亚姆先生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件小事,然后他大方的开口表示,要给我一个演讲的机会,没错,是一次演讲。”查理面带微笑的扫过下面坐着的几个其他帮会老大:“为了拯救我们的格拉斯哥。”

最后那句话,让下面坐着的大部分人笑出了声,查理在台上也笑了起来:“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好笑对吧?不过我接下来说的,可能就有些会让各位赶到难过了,黄种人来格拉斯哥抢我们的生意了。”

这番话让下面的人更加乐不可支。“查理,感谢你的演讲,我觉得你可以去伦敦做个脱口秀演员了,朋友,你会全国知名的。”铁钳帮的老大艾伦接过啤酒女郎递来的啤酒,顺势在对方的丰臀上捏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你不能因为花街帮和几个黄种人打了两场架,就宣扬黄种人入侵格拉斯哥。”“那是事实,艾伦,那不是普通的黄种人,我在警察局里花了钱去查资料,知道找我麻烦的那些黄种人是什么组织的吗?民武会,在伦敦让克雷兄弟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民武会,现在他们来到格拉斯哥了。”

查理脸色认真的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下面一部分人的表情变得慎重起来,除了铁钳帮的艾伦,他仍然不解的问道:“那是tm的什么帮派?伦敦帮派?黄种人帮派?在伦敦东区怎么可能有人会让克雷兄弟忌惮,别开玩笑了。”

“艾伦,我再说一次,那不是普通的黄种人帮派,他们也不在伦敦东区,他们在伦敦富人聚集的西区,那地方连克雷兄弟都不敢惹麻烦。”查理说道:“他们是一群水蛭。”查理嘴中的民武会是个有些年头,行动力让本地英国帮派感到害怕的帮派组织,其实说起来,英国黑帮真正成型的历史并没有多久,从二三十年代开始,才算是有偏大规模的有组织犯罪,所谓规模偏大,帮派成员一般也就是几十人或者一百多人。比如格拉斯哥,虽然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帮派,但是人数最多的几个帮会,卡托帮,花街帮,铁钳帮等等,加在一起不超过三千人,而且这些帮派的谋生手段千奇百怪,他们有开非法赌场,开酒吧,放高利贷,收保护费这些看起来符合黑帮行事的生意,也有诸如抢劫银行这种更像是流窜团伙一样的作案手段,甚至连偷晾晒的衣服卖给妓女,偷商店的啤酒卖给酒吧,甚至偷面包卖给穷人这种事,也会照做不误,简单来说,就是格拉斯哥的帮派完全没有行事准则,什么赚钱我们就干什么,不在乎干的事会不会让人觉得丢脸。

英国所有帮派都参照伦敦东区的克雷兄弟,因为克雷兄弟是成功的帮派分子和商人,克雷兄弟起家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他们也一样照做。可是问题是,在伦敦,克雷兄弟的确呼风唤雨,几乎让其他帮派俯首称臣,甚至连远道而来的美国黑手党都吃过瘪,可是唯独没有解决伦敦一个叫民武会的组织,这种丢脸的事,克雷兄弟当然不会提起,所以铁钳帮艾伦这种消息不怎么灵通的人,并没有听过民武会的名字。民武会,最初成立一战期间,由赴欧参加一战的十四万华工中成立,规矩脱胎自中国洪门,后来又自成一脉,当时的十四万华工,四万名归法国雇佣,近十万名华工为英国雇佣,除了战死和战争结束返乡的,有一部分华工留在了英国,而民武会这个战时成立,号召华工自强的组织,也留在了英国。

比起本地帮会,民武会等级森严,行动力更强,而且他们并不靠犯罪谋生,华工们在英国各地都有自己的正常工作,不需要依靠违法犯罪来获取收入,但是在组织需要的时候,却又马上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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