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和他在万仞山呆了两百多年, 他对她都以礼相待,即便后来明确了心意,也从没逾越过, 这样的顾行知,对媚门这种妖精遍布的盘丝洞, 应该是深恶痛绝的, 说他对姚黄有不轨的企图,季遥歌不信, 小木头人也不信。
几人脚步匆匆地跟着宗河绕了大半个赤秀宫,终于到达小揽胜境。小揽胜境是后山一处观月的石台,因为偏僻而缺少打理, 显得颇为荒凉,今日却是难得热闹。赤秀宫的弟子们将小揽胜境围得水泄不通, 但无人出声, 怕打扰到正在斗法的人。
宗河拨开人群, 夜珑正双手环胸站在众人最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斗法,季遥歌上前,小声道了句:“夜珑师姐。”夜珑只“嗯”了声,目光仍紧紧粘在斗法之人身上。
小揽胜境紫烟缭绕,烟雾中人影晃动,他们站在外面其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季遥歌只听到阵阵铃声响起,清脆悦耳,扣人心弦,几串女人的笑声,和着这铃声钻入耳涡,勾魂夺魄,烟雾中偶然清晰的身影,都是曼妙玲珑的女人,薄纱轻拢,曲线窈窕,姿态撩人,淡淡的香气飘来,似少女体/香,清幽醉人……隔得这么远,都有些修为低微的弟子被撩拨得面色潮红,目光痴迷。
《十二仙魔舞》的幻情篇由月宵主舞,四名女修共舞,加上鸾和香与合欢铃——赤秀宫已经有很多年没用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一个男人了,上次出动这么多人,还是因为来了个修炼邪法的野道人,见赤秀宫女修众多,想抓几个回去做炉鼎,结果惹怒了应霜夫人,设下这幻情阵。幻情阵的可怕处就在于,能让困阵之人身陷幻境欢好,直至元阳耗尽。那野道人就在境中精元尽失,道行尽毁,被赶出啼鱼州。
除此之外,赤秀宫很少动用这样的媚法。应霜对门内弟子虽然宽容,规矩不多,但只有一条,如她逆鳞,绝不可犯,那便是不可滥用媚术行采/阴/采/阳,以修士为炉鼎修行,这是赤秀宫的大忌。至于那些开放的男女情/事,不过是你情我愿的纵情亦或是修练,不会碍着旁人,没人会管。毕竟修的多是媚术,要他们正儿八经地做君子,也是不可能。是以在修仙界媚门的名声总不好听,但应霜夫人及赤秀宫,却游走在正邪交界,固守底线,从未越过。
这是她愿意呆在赤秀宫两百年的原因之一。
如今顾行知能逼得赤秀宫拿出这样高规格的待遇,其中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矛盾,才令赤秀宫的弟子报团御敌——别看赤秀宫小门小派又自由散漫,可外敌当前时大多人都愿意共同抵御,所以赤秀宫才能以一介小小媚门在啼鱼州生存了数百年而未被瓜分。
雾影重重,季遥歌看不见顾行知,只能隐约看到不断晃过的人影里,似乎有人不如动山地坐在中间。已经过了两百年,顾行知的境界应该已到结丹中期,与夜珑的境界相近,但就修为手段来说,除应霜之外,在场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十二仙魔舞》奏不奏效她暂看不出,但如果真打起来,他们讨不到好。
“你在犹豫什么?还不阻止?”小木头人急得跳脚。
季遥歌奇怪地看了眼小木头人,淡道:“顾师兄的道行,你该有信心才对。”
“我……”好吧,小木头人承认,她是有点关心则乱了。
两人正说着,前头的烟雾中忽然涌出股凛冽沉猛的气息——季遥歌再熟悉不过,那是顾行知所修的四海归一。夜珑脸色陡沉,只是还不待她反应,众人耳畔的铃声忽然失了韵律,紫色烟雾被阵狂风卷开,男人暗忍的低吼响过,几道纤细人影逐一从小揽胜境里飞出。夜珑飞身而起,眼明手快接下月宵后抱着人落地,沉凝着眼看阵中之人,四周响起一阵哀声,是被打出阵法的其她女修。
烟雾散尽,鸾和香被打翻,香灰散了满地,合欢铃碎在地上,空气中隐约有海潮翻滚的啸音,顾行知发散衣敞立于石台上,手中长剑已在身畔分作三柄,目光死死盯着月宵。
只闻得一声斥语,他纵身而起,长剑直奔月宵。夜珑腰间弯刀跃出刀鞘,正要迎向顾行知,半空中忽然掠来道火红人影,飞在夜珑身前,霜白的冰甲迅速在她身前凝结。“嗤”地一声,顾行知的剑刺入冰甲,冰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龟裂成粉,季遥歌来不及心疼自己花大价钱买回的还未捂热的法宝玄冰甲就这么报废,顾行知的第二剑已又袭来。
“让开。”夜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弯刀刀鸣不绝,季遥歌却知绝不能让这两人打起来,否则二者必有死伤——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若顾行知伤,势必引来万仞山的报复,赤秀宫赔不起;若夜珑伤,这仇又该如何报?
不过数念,已足够成为她出手的理由。
冰甲虽碎,她双手早已各酝酿一枚青色灵器,左手为砂缚,右手为藤缠,一前一后释放。顾行知的剑便宛如陷入泥砂,去势顿减,而后又如被绳缠,两个招式,都是克制四海归一诀的法术,只不过施展的人境界不够,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只能削弱他的攻势,他手振长剑,斩去这两重法术,待要再发力,却听对方一声清语:“顾道友,我是你要找的人。”
他被激得狂怒的理智稍有回笼,剑势略缓,压着那人往远处疾飞,一双澄澈的眼眸撞入他眼底,激起火花四溅。
砰——季遥歌的后背撞上远处山壁,一阵钻心的疼。嗖嗖数声,顾行知幻化出的飞剑刺入石壁,引来一阵震动,山石哗啦落下,季遥歌耳膜被震得生疼,颈边一凉,却是他手里长剑擦着她的颈刺进石头里,此微刺疼泛起,想是剑风已割破她颈间皮肤。
浊热气息吐来,顾行知欺至她身前,手握长剑将她禁锢在山壁之上。一缕松香被他身上的热度蒸腾,是季遥歌熟稔的气息,只不过他今日这模样,却是她头一回见。素来衣冠齐整的男人,莫说是当着外人,就算是在她面前,也不曾有过发散衣敞的狼狈,看来虽然他破了法阵,可在阵里也吃了些亏。
“季,遥,歌?”她的名字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被散落的长发遮去半眸的眼里挂着血丝,充满毫不掩饰的怒火与几分没来得及安抚下去的情/欲,与他平日的内敛自束充满矛盾。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顾行知。
他脸上的潮红未褪,连敞开的衣襟下面都是泛红的皮肤,《十二仙魔舞》引发的后果他还来不及消除。季遥歌不喜欢被人这么禁锢着,她动了动,尝试脱离禁锢,并安抚呈现躁怒的顾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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