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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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剪得很好。”慕容泓说着,感觉自己依然心情郁郁打不起什么精神来,便拿起桌上的剪刀和红纸道“朕也会剪。”

尹蕙有些惊讶,惊讶之后便是不可置信的欣喜。陛下他居然愿意在这里剪纸?她居然能亲眼看到陛下剪纸?

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两根手指悄悄缩到袖子里掐了自己一下,觉着疼,才相信此情此景,竟然真的不是在梦中。

慕容泓一开始全神贯注,剪得又快又好,可没坚持到一半,他竟然开始走神,一剪子剪上了自己的手指。

比红纸更红的血立时从伤口涌了出来,慕容泓只瞥了一眼便马上扭过脸去,胃里一阵翻腾。

尹蕙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手炉也不知滚哪儿去了,她用帕子裹住慕容泓受伤的手指,结结巴巴道:“陛下,妾罪、罪该万死。”

慕容泓抬眸瞧她,嘴唇丰厚了些,鼻子没有那么挺,眼睛偏圆了些,眉毛……眉形柔婉,与那人的张扬恣肆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反应过来自己在对比什么,慕容泓心中只觉一阵绝望。因为他发现自己逃离甘露殿来后宫避难的行为完全是徒劳的,就算与旁人在一起,他所做的,也不过是在旁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而已。

可是旁人身上,又怎可能会有她的影子?她若如此容易泯然于众,又怎配让他情根深种?

绝望过后便是心灰意冷。

他起身,环顾一室因他受伤而惶惶不安的宫女太监,侧过脸吩咐长福:“去拿朕的大氅来。”

第556章 陈年旧事

慕容泓回到甘露殿时,伤口处的血也差不多止住了,张让遣了人去请御医。

他试着看自己的伤口,那血肉模糊的画面在入眼的瞬间便让他恶心欲呕,多看两眼更是连头都跟着晕起来。

这晕血的毛病许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他再要强,也始终有这样一个要命的缺陷暴露于人前。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活着为父兄及宪儿报了仇,以后会怎样,都无所谓。反正他这辈子,得到的都是他不想要的,而他想要的,不是已失去,就是求不来。

伤了手,冷了心,他倒是彻底地平静下来,坐在书桌后开始处理奏折。

风雪笼罩的宫苑下,一个独卧冷被,一个空守孤灯,一个不知多问一句她就会来,一个不知再看一眼他就会在,就这么任由本该团聚的时光寂寞孤独地悄悄流逝了。

然如此寒夜,心事重重睡不着觉的可远不止宫里这两人。钟慕白在府里与钟夫人吃了一顿沉闷无比的年夜饭后,实在受不了钟夫人的唉声叹气哭天抹泪,于是躲出来一个人喝闷酒。

他这等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去人多眼杂的丰乐楼德胜楼之类的公共场所买醉,他去的乃是位于南城的一座名为十二斋的茶园。

这园中有十二座茶室,各拥一方绝佳的景致,无论你是想纤纤素手红袖添香,还是与有识之士高谈阔论,只要肯花银子,都能买得到。

此处收费不菲,确保了相对的安静,钟慕白来此,也只为买这一份安静,而能够让他堂堂一个太尉烦闷到愿意花钱来买安静的,自然也只有他的独子钟羡。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管是舐犊之情还是望子成龙之心,都要比子孙昌衍的旁人高出数倍。钟羡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文武双全品性高洁,说是天下男儿中之佼佼也不为过。只是,他有能力独立,未免就不够听话。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方面欣赏儿子的行不苟合特立独行,不愿过分去干涉他,一方面又恐他木秀于林必为风摧,再加上上面那位,虽然年纪还比钟羡小上一岁,但若论城府,只怕十个钟羡也比不上他。钟家的未来都在钟羡身上,如今钟羡便如此多灾多难的,将来会怎样,真的难讲。

钟慕白烦闷地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刚想喝,门外忽传来贴身随从晏桓的声音:“老爷。”

“何事?”

“大司农求见。”

钟慕白眉头微微一皱:慕容怀瑾?他怎会知道我在此地?

“让他进来。”他放下酒杯道。

少时,慕容怀瑾脱了鞋从外头笑容可掬地走进室内,向钟慕白拱手道:“下官给钟大人拜个早年了。”

钟慕白四平八稳地坐着,伸手道:“慕容大人客气了,请坐。”

慕容怀瑾坐下后,很快便有侍者送上茶水点心。

待侍者出去,室内只剩两人时,钟慕白问:“如此良宵,慕容大人不在家中陪家人守岁,来此作甚?”

慕容怀瑾叹了口气,看着钟慕白道:“钟大人不也在此么?”

“我为何在此慕容大人想必心知肚明,慕容大人来此的目的,我却不甚明了。”

慕容怀瑾闻言,笑道:“钟大人真是快人快语,既如此,那我便直述来意吧。我有一女,年十四,后年及笄,想与钟大人结个秦晋之好。”

“犬子过了年便二十有一了,慕容大人的意思是,要犬子再等一年?”钟慕白神情淡淡的,显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

慕容怀瑾面上笑意不变,只道:“令郎成婚本已比别家公子晚,又何必在意这一年时间呢?当然,我也不会让令郎白白空等一年,有一桩与钟大人切身相关的陈年旧事,或可作为交换。”

“哦?愿闻其详。”钟慕白依然态度散漫。

慕容怀瑾也不介意,兀自道:“十七年前,钟大人与先帝一同举事反抗东秦暴政,当时你们二人虽以朋友相称,但那一年你年过而立,先帝不过二十出头,钟家又是世代沿袭的武将世家,在军中无论是人脉还是声望,你都要高出先帝许多。若是照当时那势头发展下去,这天下绝对不会姓慕容,而应姓钟。

“可惜十五年前两江亭一战,钟大人你为亲信出卖,损兵折将身陷重围,自己也身负重伤,最后是先帝率援军赶到将你救出。之后的两年,你为伤势拖累不能带兵打仗,为了给钟家军谋出路,再加上感念先帝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再三考虑之下,决定将钟家军移交给先帝指挥。至此,你与先帝在军中的声望开始逆转,这也就奠定了即便后来你伤愈,却也只屈居先帝之下的基础。

“当年你那亲信为何要出卖你已不可考,只不过,有一件事,钟大人恐怕至今都不明真相。”

慕容怀瑾所说的这些陈年旧事,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钟慕白被勾起当时的回忆,面色难免又阴沉几分,问:“何事?”

“自然是困扰钟大人你多年的子嗣之事。两江亭之战,不仅使钟大人你身负重伤声望与势力一落千丈,钟夫人更是因为误听人言以为你战死两江亭,大悲而伤娠。从那一年起,钟大人你除了钟羡之外,再也未能生下一儿半女。我想你定然以为是自己伤势过重伤了根基,以致子嗣断绝吧。但真相其实是,有人趁你重伤之际给你下了虎狼之药,这才致使你除了钟羡之外,再无子嗣。”慕容怀瑾表情平静地道出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钟慕白一双浓眉深深皱起,道:“你的意思是,先帝趁我重伤派人给我下药?”当时因为钟夫人小产,不能亲自照顾重伤的他,所以是先皇后主动承担了照顾他伤势的责任。

慕容怀瑾摇头道:“先帝知不知道此事,我不敢断定,但是先皇后必是知道的。当时照顾钟大人的都是她的心腹丫鬟,其中,还有当今陛下的乳母。没过多久这位乳母便失足落水而死,比起意外,显然是被灭口的可能性更大。”

“你有何证据?”钟慕白眼神冷鸷。被人下药以致不育,若是事实,这绝对是个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让女子终身不育的药并不难得,但让男子终身不育的药,却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十几年前,东秦后宫有个用毒高手名叫罗泰,是受人指派潜伏在太后身边的,败露后被赐死。此人有写手记的习惯,机缘巧合,我得了几本他早年的手记,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端倪。”慕容怀瑾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册子,递给钟慕白。

钟慕白接过翻了几页,这似是一本记载必办事项的册子,中后部有一页上头记着“研得一药,可令男子不育,不负主望”,而这本手记的记录时间,正是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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