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1 / 2)
“莫不是钟夫人在外头听到了什么对钟公子不利的流言?”长安开始反被动为主动。
提起流言,钟夫人的面色更难看两分,没说话。
“恕我直言,流言终究只是流言,做不得真的。钟夫人您是钟公子的娘亲,按道理来说该是天下最了解他的人才是。若是连您都把流言当真,又凭什么叫外头的人闭嘴呢?”长安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有句话您却是说对了,钟羡与我乃是生死之交,我也断容不得旁人恣意玷污他的名声。以后钟夫人若再听到这样的流言,烦请派人知会我一声,我自会教她们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半点不会牵涉到您太尉府上去。”
钟夫人见长安说这话的时候面色虽还平静,但那深黑的双眼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毒蛇般的阴险与凶兽般嗜血的光芒来,心中一惊的同时又忍不住暗自自责:他说得对啊,羡儿纵真是个断袖,也不会……不会喜欢上像他这样的人吧。
“安公公你说得有理,是我关心则乱了。”钟夫人喟然道。
长安道:“夫人明白就好。至于钟公子婚娶之事,虽然作为朋友我认为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置喙,但既然钟夫人今日来找了我,我也会尽我所能劝说他的。”
钟夫人见长安如此识趣,顿时对她印象改观不少,面上也终于泛起了笑容,道:“如此,我就先谢谢安公公了。”
两人谈完事情,钟夫人命人将带给长安的阿胶人参等物交予长安带来的人,然后坐上马车回太尉府去了。
长安回到自己的宅邸,将自己关在房里思考钟羡的事。当初是她不知轻重撩了钟羡,一路纠缠到现在,听钟夫人的意思钟羡竟是为了她耽误了人生大事了。有道是先撩者贱,这件事她不想负责也得负责。
钟羡数度向她求婚,她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眼下看来根本没起作用,但这件事显然已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时候了。这次是钟夫人来找她,若下次是钟太尉呢,想必不会如钟夫人一般好打发吧。
也许,是时候给他下一剂猛药了。钟羡不是蠢笨之人,他只是还没认清现实,或者说,还不肯接受现实,认为只要他不成亲,他和她终归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她得把他这点侥幸的小芽儿给彻底掐断了。
她是个难以预计未来的人,他不一样,他值得拥有美好幸福的未来,再不济,也不该把宝贵的青春年华耗在她身上。
说来也是合该有事,因着礼物还未到手,又出了钟夫人这档子事,长安当晚便没回宫去。
仿佛心有灵犀,她准备今晚回宫却没回,宫里那位对于她不回宫这件事的忍耐心也恰好在今晚告罄。
“长福,几天前许晋来向朕汇报长安伤情时,怎么说的?”
慕容泓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批奏折,亥时了,长福正发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倒将他惊了一跳。
好在在御前当差久了他也习惯了时刻保持警醒,加之许是看在长安的面子上慕容泓待他特别宽容,纵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不会苛责,所以即便打瞌睡被发现,他倒也没多紧张,回忆了一下便道:“回陛下,奴才记得当时许御医是说,安公公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慕容泓捏着笔暗忖:伤好了这么多天都不回来,死奴才,准她在外头安个家便浪得不行,也不知成天在外头忙些什么?
恼了一回,他脑中倒又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既不知她在外头做什么?何不亲自去看看?若是他突然出现在宫外,出现在她的宅邸,出现在她眼前,怕是会惊得她瞪圆了眼珠如小鼠一般吧?
想到那情形,慕容泓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唇角向上弯的弧度。
她想在宫外躲清静,他偏不让她如意。嗯,明天可以带一株花去栽在她的庭院里,然后在她那儿用个宵夜,再在她床上小憩片刻,如此,那宅子里便处处留下了他的痕迹,以后不管她是闲庭信步,还是吃饭睡觉,恐怕都会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来……
长福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方才还满脸不悦的陛下不知想到什么,红滟滟的唇角一弯,居然笑了起来。那平日里总是平静淡漠,精致得近乎锋锐的眼眉毫无预兆地柔和下来,瞬间就似换了个人一般,亲近不得的年轻帝王,一下子就变成了个姿容无双的温柔少年。
是因为安哥吗?
长福惊觉自己这个念头简直大逆不道,于是赶紧低下头不再乱看乱想。
慕容泓神往一回,猛然想起身边还站着长福,于是笑容一收向朝他那边瞥了一眼,见他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着,心中一松,暗想:到底是近朱者赤,这奴才终于也开始学聪明了。
次日一早,长安倚在她办公室的窗口等钟羡,结果钟羡还没等到,倒是等来尹衡。
“安公公,早啊。”尹衡笑着走过来打招呼。
“早,近来理政堂忙吗?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长安随口问道。
尹衡道:“理政堂哪日不忙?不过今日我早来,却是为了安公公你啊。”
“哦?”自开始那段时间两人热乎了一阵之后,长安一直被各种琐事所困,对他倒是冷落了下来,所以对他这般刻意接近的行为倒也不觉意外,只不过有些好奇他的理由。
尹衡笑着为她解惑:“安公公昨日不是在锦和绣庄对那掌柜的讲,若是那台屏的主人不忿,可来内卫司找你的么?”
长安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那台屏的主人竟是尹公子你?那眼下定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尹衡忙摇头道:“安公公误会了。”他从怀里拿出六百两银票还给长安,“安公公在宫外开府辟宅,于公于私我都得给您添置点东西聊表心意,所以就去锦和绣庄订做了几架屏风准备送给你的。那几座大的还未绣好,这个台屏其实就是个添头,想不到安公公昨日恰好过去,竟是看上了,可见我这礼物送的不赖。”
长安接过银票,瞟他一眼,道:“尹公子有心了,不过行事还需注意分寸,这一个小小的台屏便要五百两银子,那大的还不得上千?万一落入有心人眼里,追究起你这钱款的来历……”
尹衡凑过脑袋道:“安公公尽可放心,这绣庄掌柜的小儿子是我的朋友,我这笔生意不入账,若真有人问起,就说是掌柜的小儿子送我的,我转送给安公公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长安恍然,伸手指点着他,两人笑得心照不宣。
笑过之后,尹衡又道:“这屏风的花样子都是我那在宫中当选侍的妹妹画的,安公公看得可还入眼?”
这问题问得毫无意义,不过长安还是顺着他道:“若不入眼,我至于强买么?尹选侍真是心灵手巧慧心独到。”
尹衡面露喜色,道:“在家时她便喜欢做女红。”这话一出口,他眼神却又暗淡下来,有些强颜欢笑道“如今看着这技艺倒是越发娴熟了,想必也是闲的。”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相当直白,长安不好装聋作哑,加上她脑中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她不在的那个冬天,慕容泓戴了一冬的手捂子,也不想装聋作哑,于是便道:“后宫那么多娘娘,谁不闲呢?陛下少年执政日理万机,每日精力与时间且不够用,加上又是那般清冷不易讨好的性子,后宫的娘娘们想在他眼前心底占个一席之地,不容易。”
尹衡知道她说的乃是实情,也唯有叹气。
“不过相较于别人而言,尹选侍倒是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长安话锋一转。
尹衡非常配合地双眼一亮,急问:“什么?”
“陛下不爱金玉珠宝赏玩器物,他就爱那些寻常见不着的精致玩意儿。以尹选侍的心灵手巧,要做出能入陛下眼的东西来想必不难,难就难在,如何让这些东西被陛下看到而已。”长安说到此处,故意停下做思考状。
尹衡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手指在窗棂上不急不缓有节奏地弹动着。他心中猫挠一般,也顾不得矜持了,拱手道:“还请安公公不吝赐教,他日我妹妹若有出头之日,必不忘安公公大恩。”
长安知道尹衡这话其实没有说错,在外人眼中,她再得宠也是个太监,若是后宫得宠的娘娘能记她一份恩情,那对她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的。然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她心中却只感到荒谬和好笑。
每次回宫都被皇帝搂着睡在御榻上的她,现在要来教后宫的一个女人如何做才能得到皇帝的青睐。
虽是可笑,但她终究还是决定试一试,一来,如她一早想好的那般,建立起和尹蕙的联系有利于她掌握后宫的情况,尤其是那个周信芳的。二来么,她也想知道,如果慕容泓身边有这么一位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能处处投他所好、比她长安更听话、比她长安更容易掌控的女子,他,到底会不会动心?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和她之间这段本来就因为地位不平等而始终让她无法放心投入的感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今后彼此都能活得简单纯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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