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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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自己不擅长的事。”长安公布答案。

“自己不擅长的事……可是安哥,如果不去做,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擅长呢?”长福问。

长安道:“不去做,难道你不会看么?近来在甘露殿有没有见着吕英插花?”

长福点头道:“见过几次。”

“同样的花和瓶子给你,你能做到和他一样好么?”

长福摇头。

“所以,插花,就是你不擅长的事。但你是负责洒扫的,不擅长插花没关系,只要扫好你的地就算尽到本分了。可若你见吕英插花插得好,得了陛下赏识,你也想去试试……会有什么结果,应该不难预料吧。”长安道。

长福想了想,道:“就我这粗手笨脚地去插花,别被陛下骂死吧。”

长安打个响指道:“对了,长禄犯的就是这个错。”

长福看长禄,长禄坐起身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问:“我做了我所不擅长的事?”

长安挑眉看他:“你到今天还没反应过来吗?”

长禄思虑一番,摇头,道:“我不明白。”

长安叹气,拍拍他的肩道:“咱们是在进宫的路上就认识的,有幸一起被分到这里,也算一种缘分,所以我才仗着比你们大两岁提点你们两个几句。长福老实,认命,听话,所以对他我还是比较放心的。至于你长禄呢,毫无疑问,不管是办事能力还是聪慧机敏,你都比长福强上许多。但在陛下身边这一圈人中,你也仅仅是比长福强罢了。不能跟我相比,更不能与陛下相比。你别不服,我问你,赵合中毒那天,我去甘露殿时看到你跪在外头,你可知陛下为何要罚你跪在外头?”

长禄道:“大约是因为我在当差时自作主张想去如厕吧。”

“你当时离开真是为了去如厕?”

长禄:“……”

长安向后靠在墙上,大腿翘二腿,道:“我虽不知当日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我敢肯定,你当时想出去绝对不是为了去如厕。你想去做的那件事陛下早有安排,而你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所以你的擅自参与就相当于给了他计划之外的变数。陛下不想计划好的事情徒生枝节,所以才会罚你出去跪着。一是为了让你无法去实施你想做的那件事,二,自然是为了敲打你。”

长禄闻言,低眉沉思。

“你若不信,不妨将你当时出殿的真正目的讲出来。反正事情都已过去了,殿里伺候的人除了刘汾都换了一拨,也不怕得罪谁。”长安拈着葡萄道。

长禄觉着事到如今,的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还不如讲出来让长安帮他分析分析,便道:“就在出事的前一天,嘉容到甘露殿前来向我打听你。我说你生病了,问她是不是有事?她说没事,着急忙慌地走了。我看她那样就觉得八成有事,于是就留了心。傍晚的时候我看到她从茶室出来往东边去,估计她是要来东寓所找你,后面却有个宫女跟着她,我就借故将那宫女拦下了。通过这两件事我感觉茶室似乎有点问题,所以第二天陛下让上茶的时候,我就又想去茶室看看,结果被陛下喊住。无凭无据的我也不能说我觉得茶室有问题,只好找个借口说我要去如厕,然后就被陛下罚跪了。”

“然而后来甘露殿出事之后,你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当时陛下为什么要让你罚跪。只是觉得从那以后但凡你多做点儿什么或者多说了几个字,都会引来陛下的不悦,颇有点动辄得咎的意思,对不对?”长安问。

长禄狂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这就是陛下看你不明白,在敲打你呢。好在今天安哥我心情好给你上一课,否则等陛下敲烦了也不见你这木鱼脑袋开窍的话,指不定就发配你去和长寿作伴了。”长安道。

长禄闻言急道:“安哥,你快帮帮我,我这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明白。”

长安道:“关于甘露殿投毒一案,我问你几个问题。既然是通过茶室往甘露殿投毒,谋害对象是谁一目了然吧?”

长禄道:“那自然是陛下。”

“当天原本负责奉茶的是谁?”

“嘉容。”

“后来赵合来了,陛下吩咐底下人给他也上茶之后,奉茶之人是谁?”

“……晴雪?”

长安道:“关键就在这儿,为什么多了一个人喝茶,这奉茶之人就变了?”

长禄一个头两个大,猜测着迟疑道:“难道是陛下安排的?所以赵公子中毒了,而陛下因为早知道茶中有毒,所以没喝?”

长安:“……”这么说好像也说得通,自导自演嘛,晴雪正好又是潜邸来的。

原来的版本太复杂曲折,倒是他推断出来的这个简单易懂,长安干脆顺着他的话道:“对呀,如果这时候你去了茶室,看到晴雪借故支开嘉容,往茶水里加东西,你会怎么做?”

长禄道:“大约会到陛下面前去告发她。”

“所以啊,你这么一来,不就破坏陛下的计划了么。”长安拍腿道。

长禄恍然大悟,可不一会儿又蹙起眉头道:“可是,陛下为什么要毒害赵公子呢?”

长安:“……现在我告诉你聪明人绝对不能做的第二件事。”

长禄:“什么事?”

长安道:“多管闲事!”

长禄:“……”

他仰面在铺上躺下,看着房顶默了半晌之后,道:“其实说实在的,我知道我有些贪心不足了。做殿前听差的时候,想做御前听差,做到御前听差的时候,又想做像安哥你这样的御前红人。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支持自己的野心,可是我真的想,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像刘公公那样有能力把家里人都接到盛京来享福。

我家祖上就穷,父母都是遇到荒年饿死的。我大哥做死做活地将二姐、三哥和我拉扯大,耗到二十五岁还没成亲。村里远近的姑娘都嫌我哥穷,二姐虽嫁了,却还有三哥和我两个累赘,所以都不肯嫁给他。

官府来村里采买太监时,三哥跟我说他要把自己卖进宫当太监,凑点钱给大哥娶媳妇。结果不知怎么被大哥知道了,将他狠骂一顿,说就算他一辈子打光棍,也决不能让自己的兄弟进宫当太监。他整日看着我三哥,我便得空跑了出来。

其实我三哥已经十五了,长得也比我高大结实,不用两年就能成为家里的壮劳力,实在不值当将自己卖进宫当太监的。而我是家里最小的,若是我进宫当太监,不但家里没了累赘,反而能多一笔钱,对大哥三哥都好,所以我就把自己给卖了。

我把卖身得的钱放一半在我大哥床上,还有一半藏在了家里的腌菜罐子里。大哥三哥得知我自卖己身进宫做太监了,撵了十几里山路追上采买太监的官兵,想把我赎回去,可他们只带来了我放在我大哥床上的钱,自然是赎不回我的。”

长禄说到此处,忍不住用袖子摁住泪水满溢的眼睛。长福爬过来坐到他身边,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最后只得拍了拍他的肩。

长禄胡乱抹去眼泪,唇角露出微笑,道:“我告诉大哥三哥还有一半的钱在腌菜罐子里,他俩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看着我大哭。我告诉他们听人说宫里有饭吃有肉吃,我是去宫里享福了。以后也会把他们接来一起享福。他们就坐在那里,看着我一直哭一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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