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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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勋头磕在地上,心中暗暗着急。进宫做太监,若不能做到御前,那还有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

恨只恨今天教训长安不成反被连累,否则魏公公一定会向中常侍推荐自己的。

杨勋正想得心烦意乱,忽见徐良缓缓地朝自己这边踱过来了,他屏息等着,心中默求这双脚能在自己身边停下来。

然而并没有。

眼看这双脚就要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杨勋心一横,伸出手去用自己的袖子将徐良鞋帮子上的一点灰尘擦了擦。

徐良脚步一顿,低头看来。杨勋早就缩回手恭恭敬敬地跪好了。

“他也算一个吧。”徐良对跟在后头记录的魏公公道。

魏公公答应着,在花名册上杨勋的名字后打了个勾。

徐良走到长安面前,又停下了,拂尘往她头上一甩,道:“还有这个。”

长安等四人被挑出队列,迎着众太监艳羡的目光,跟着徐良出了净身院,往长乐宫去了。

杨勋自然抢着走在最前面,挨徐良最近。

那个行礼姿势最标准的小太监一脸忠厚相,走在第二个。

俊俏伶俐的那个叫王二宝,与长安一个马车上京的,走在第三个。

长安跟在最末。

年虽过了,冬天却还未过,宫苑里头一片萧瑟。道路两侧宫墙森森腊梅残雪,一些儿暖意也不给人留。

长安身上没几两肉,自然也不扛冻,被风吹得直打颤,习惯性地想拢起双手,想起宫中规矩,又硬生生地忍住。

好在走了一会儿之后,身上也暖和起来了。

大约走了有半个时辰才来到长乐宫,又走了一刻来到皇帝所在的甘露殿。

偌大的宫殿碧瓦红墙虎踞龙盘,黑底鎏金的匾额上,甘露殿三个大字铁钩银划气势万千。那股子庄严厚重而又雍容华贵的帝王气息简直如泰山压顶般向几人压了下来。

长安是穿越的,到底见多识广,倒不觉得有多了不起,前面三个本地土著都已经目瞪口呆了。

徐良让四人在殿门前等着,自己先进去通报。过了片刻,他出来对四人招手道:“进来吧。”

第6章 面圣

长安对慕容泓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年前街上那惊鸿一瞥中,依稀只记得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少年,金贵矫情,被她抓了一只脚就吓得嗷嗷叫。他身边侍卫过来一脚将她踹开,她本来已经病得昏沉,受此重创,当时便晕过去了。之后虽进了潜邸,也曾远远看见他几次,但再没机会仔细瞧清楚。

想不到四年过去,当初那胆小如鼠的少年不仅登上帝位君临天下,更是成了……一位如假包换的撸猫达人。

宫里规矩奴才不能直视主人,所以长安等四人拜见了皇帝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垂手侍立一侧。

殿中暖意如春芜香氤氲,皇帝不说话,众人也不敢吱声,偌大的殿内一时只听见猫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猫是只橘黄色的大猫,俗话说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特别胖。慕容泓怀里这只,大约就是特别胖的那只。

长安上辈子没养过狗,但养过猫,刚好也是一只肥肥的橘猫,取名橙子,故而看到这只大橘猫还觉得很亲切。

看这只橘猫被撸得瞳孔成一条细线,四爪朝天瘫在慕容泓腿上随便他怎样拨弄的模样,长安忍不住心中吐槽:擦!同铲屎官不同命啊,当初她要是敢撸橙子一下,橙子能赏她两耳光!那小爪子肥肥短短的动作却奇快无比,她不止一次中过招。

早知道撸猫是有技巧的,可橙子那家伙根本不给她练习机会啊。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时,她忍不住将眼角余光从橘猫身上收回,转而投注到那双正在撸猫的手上。

肌理细腻十指纤纤,撸猫的动作让那双手每个关节都显得柔软无比,看着不像一双男人的手,倒像一双美人的手。

长安目光继续向上,但见丝丝缕缕的长发披散在素白的袍子上,一绺一绺光滑垂顺得不似真发,高山流瀑一般。

再往上,便不太看得清了。窗开着,慕容泓恰好坐在那一团天光里,眉眼唇鼻的轮廓都被光晕模糊,瞧不真切。

长安至始至终头都不曾偏移过半分,不过眼珠动了动而已,慕容泓却突然抬头向她这边看来。

长安急忙收回目光凝神屏息。

慕容泓认认真真地撸了小半个时辰的猫,才停住动作看向他们这几个小太监。

“朕登基不足半年,身边的內侍倒换了几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见一批新面孔,朕也烦厌得很。你们既来了,以后就好好当差,有什么不懂的多向徐公公请教,知道么?”慕容泓嗓音带着一丝男孩变声期所特有的生硬嘶哑,语调倒是温和从容,听着像个好脾气的。

长安等人齐齐行礼,道:“奴才遵旨。”

“都下去吧。”慕容泓道。

徐良领着他们四个刚要走,慕容泓忽道:“等一下。”

五人停步,静候吩咐。

“你,左边第一个,抬起头来。”慕容泓道。

左边第一个正是长安,听自己被点名,她怔了一下,懵然抬头。然后,她明白了“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原来并不仅是一句用以调侃的玩笑话,有时候也可用来形容客观事实。

慕容泓容颜之美,真正当得月射寒江晚霞澄塘这八个字,以至于就这般远远看着他都让人六神不宁心慌意乱,呼吸不畅心跳加速,最后不得不移开目光给自己留一线喘息之机。

长安上辈子没遇到过让她“不敢看”这种级别的男人,最多让她心跳加速,而这样的男人她都敢直接上手去撩。

然而这辈子显然十分不幸,她遇上了这样一个让她“不敢看”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是个少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更不幸的是,这男人是皇帝,而她是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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