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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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墨者先是被骂得心惊胆战,然后渐渐觉得不对,怕英才闲置您给他找事做啊, 怎么拿我们这些无辜群众当排头兵?

当然, 心中再是诽谤, 墨者们也不敢多言一句, 只是恭恭敬敬地称是,赞大王英明, 一定按您说的做。

秦王这才满意地挥手, 让他们退下。

才一出宫, 如今的秦墨矩子相里平就逮住了儿子:“阿云, 你与严上卿最是相熟,可是陛下这是何意?”

相里云这一两年上山下乡地建水车磨坊, 见识了无数人政变故, 闻言咂摸了一下, 左右看之,才低声道:“我觉着,王上此意,不在于讨教!”

“哦,你细细说来。”诸墨皆上前细听。

“严上卿生性不羁,爱游历诸国,你们想想,自王上九年亲政,他从西方归来至今,已有近五年,在秦国的时间,却仅有一年零四个月,其它时刻,皆在秦之外,王上却恩宠如旧——”相里云拖长了语调,非常肯定地道,“前些日子我看他又补了大批香料茶叶,若所料不错,他必是又要出游了。”

诸人一想,的确如此,但相里平还是略不懂,困惑道:“我儿,严江不过一闲职上卿,王上一令即出,他便不能离秦,当年尉缭亦如是,严江再是才高,还能高过尉缭?”

当年尉缭和秦王攀谈过后,秦王非常喜欢他,就要加封他为国尉(秦国的三军最高统帅)。但尉缭觉得这位主要是一统天下,天下肯定有难,这样不好,就准备逃跑,结果让秦王派兵逮回来了,然后好吃好喝伺候,一日三顾,尉缭看出秦王绝不会放过他,就很识实务地在秦国待了。

秦王政的眼光也的确毒辣,他挑选的将领人才,无论尉缭、王翦、李斯、蒙家兄弟……都是有大才华之人,更能将他们调整拧合,发挥出极恐怖的力量,灭赵灭韩,无坚不催。

相里云闻此言,神色略轻蔑:“父亲您老了,这哪是才华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相里平被儿子莫名鄙视,顿时一头雾水。

“这明明是……”相里云猛然卡住,王上这等恣意霸道之人,都要如此迂回留人,要么是他没把握,要么是他舍不得,无论哪种,都是代表这事要谨慎再谨慎,他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总之,这事交给我来办,你放心!”

相里平心中一松,儿子就把握就行:“好便交给来做。”

相里云点点头,独自离开,他思来想去,觉得如果直接自己用请教留人,定然会显得太刻意,搞不好就把暴露大王,所以,想把事情做到又不沾身,还是,还是祸水东引吧!

思及此,他去东市马场上,找到另外两个人。

……

严江一早起来,就继续给小老虎喂食梳毛,训练条件反射,和它们一起玩闹,并将其中的关窍细心告诉喂养它们的侍者。

然后就接到相里云的求见。

他懒得整理仪容,直接让相里云过来,便看到他身边还带着两名身穿丝绸的高大青年,面貌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阿江,这是乌氏倮兄弟,他们去年便来了咸阳,到处打听你的行踪,只是你去了燕赵之地,便错过了。”相里云微笑道。

严江想起来了,当初他去代地时,李左车想便宜买下好马,这两兄弟不卖,是自己用茶叶与他相换后,将马送给李左车了,当时这两兄弟还问可不可以再找他做交易,自己留的姓名地址是——咸阳学宫?

好吧,难怪这两兄弟找不到他,这两个月他就昨天去了一次学宫,其它时间都在临江宫这边画图逗老虎呢,但这事要怪秦王,谁让他成天没事就在他房里待着,总想找到那些画呢?

“如今咸阳市集皆有茶买卖,你们也不必非要寻我吧?”严江请他们进屋,坐下倒茶。

“不瞒上卿,”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乌氏倮诚恳道,“上次与您换得茶叶,让我们于王帐处换来一群好马,有做大了本钱,后来在秦市上换得茶叶,往复数次,我乌氏戎已是河南地最大的马商。”

河南地说的黄河中上游的河套草原以南,位于黄河“几”字形的左上方,与秦国的义渠戎靠近,是秦国入草原的必经之路,所以严江瞬间明白了他们俩的意思,一时间都有些欣赏了:“你们,胃口很大啊?”

这两兄弟,想垄断草原的茶叶交易。

只见乌氏倮羞涩地笑了笑:“草原行商,利润极厚,但若无强秦支持,极易被月氏匈奴掠劫,我兄弟也是想做早做打算。”

他们俩在草原长大,最懂那里的权利法则,在乌氏戎没有强大起来之前,财富不是他们的幸运,而是灾厄,不说月氏匈奴这两大草原强族,光是旁边的义渠戎就不会容得下他们。

“你们的打算不错,”严江沉吟了一下,拿出一张纸,空手画出黄河中游的地图,标注出祁连山、贺兰山、前套、左套等几处河套平原,又在两兄弟惊吓的目光中画出阴长和秦赵长城与各水支流,这才缓缓放下笔,“你们乌氏戎的位置在哪里?”

乌氏倮弱弱地伸出头,在黄河最顶端指了一下。

严江眼睛一亮,那地方在后世有鄂尔多斯附近,也就秦直道的必经之路。

“真是好地方,”严江微微一笑,神色越发祥和,“既然相遇一场,这茶叶之事,倒能多多商量。”

两兄弟大喜,他们之前不是不想另找门路,但秦国的将军们最近注意力全落在东方的灭国之战,想要争夺爵位,看不上这点小钱,才准备走昌平君的门路,结果他又去了楚国称王,好在严江回来,他是秦王近臣,极受宠幸,又与军中李氏家族交好,有他帮助,拿下秦国地茶叶,肯定不难。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严江微微一笑,“若是能行,我便上书王上,给你边茶专营之权。”

“您尽管说!”乌氏倮大喜道。

“入边的路途,只能走我说的线。”他回忆着秦国的在北地郡县,从地图的顶点,向下画出一条几乎笔直的直线。

若是有后世之人看到,定会惊呼一声,说出“秦直道”这个词。

“这是小事,由您做主即可!”两兄弟恭敬地点头。

严江心中甚喜,送走两兄弟,就转身拿了地图,去找秦王,把事情一说。

秦王正在被赵地的各种杂事弄得疲惫,见严江过来,顿生欣喜,展开地图后,看着图上线路,一言不发,仿佛在思考。

严江见他半天不说话,伸手轻撞了他一下。

“以茶叶换取牛马,”秦王指尖在案上轻敲,“你这是,欲谋取河套之地?”

“不错,北地贫瘠,但若有商道一路来回,必有村落聚集,形成道路,若能在此地起一城,”他在河套地指了指,“定草原易也。”

秦国统一之后,征百万民夫修直道、建长城,派三十万大军北却匈奴,直接拖夸帝国财政,成为后世穷兵黩武的反例,但后世长城在其它朝代几度重建,人家为什么却没有崩呢?

因为秦国这长城直道,真的都是从无到有,在穷山恶水间修出来的!

就严江如今了解的秦国粮草运送而言,山东六国的粮运到内蒙古,损失是二百比一,两百份消耗在路上后,才有一份能送到前线,而古代的长途迁移,是以人命为结算单位的。

“若是有一商路成形,沿途必有村落聚集,终点必能形成城塞,草原动静易得,行军入边皆易,又可得巨数牛马,而乐而不为呢?”严江微笑道。

茶叶对草原牧民来说,是盐一样或不可缺的存在,因为那里缺乏蔬菜——只需要试试天天吃羊奶羊肉吃上三天,普通人身体就可以体会到对维生素的渴望。

但对中原的耕者就可有可无了,你耕农好意思说自己没吃过草吗?农耕民族渴望的是肉类蛋白,是脂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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