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原来沈玫得了楚氏的吩咐,便送了拜帖给蜀王府。蜀王妃自然不会阻拦, 见礼过后便打发人送她去见了沈清漪。她原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 没想到沈清漪通透的很:“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呢,哪里会有那许多想法?不过是跟着王爷和王妃过日子罢。如今大家心里烦着呢,我何必讨不自在去?不如呆在屋子里吃斋念佛, 求诸天菩萨保佑王爷安康, 保佑孩子平安长大。”
沈玫听了便忍不住念佛:“难为你想的明白, 我们可就怕你被人拿来当枪使了。得了你这句话, 我也就安心了,你可有什么要往外头的交代的?我一并替你把口信送到。”
没料沈清漪微微一愣,才摇了摇头:“湛儿时常来看我呢,这些都是他与我分析的,不必再劳烦姑姑了。”
沈玫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免有些犹豫:“湛儿毕竟是个外男,如今他年纪渐长,这般频繁的进王府后院是不是不好?”
沈清漪却是难得的笑了:“是王爷赏识他呢, 说他文章做的不错, 允了他进来看书。”蜀王府可是有不少孤本典籍的,“王妃亦是仁慈, 每回都让我到偏厅和湛儿聊一会子。他不必进后院,我们身边亦有下人伺候着,想来没什么大碍。”
沈家二房分出去之后便日渐败落,尤其是沈敬丢了国子监的官职之后,更是沦为普通平民之家, 沈湛想要得到好的进学机会自然就困难了许多。沈清漪给蜀王生了儿子,他爱屋及乌,对沈湛便多了几分关注。只一开始不过是面子请,可后头是真聊的投契了,穆崇便恨不得拿这便宜小舅子当个儿子养,沈湛在蜀王府里也越发自在起来。
沈玫与沈清漪几句话才说完,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湛少爷已经到偏厅了,王妃让侧妃去说说话儿。沈玫也不好多打扰,便起身告辞,没想到还没走过垂花拱门,便听到一阵喧哗之声。她本不是个好凑热闹的,心里也明白皇家的热闹不好凑,正要当做没听见的快两步出门,耳朵里却捕捉到了几个词,什么“救公主”,什么“湛少爷下去了”。
沈玫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就收回来了,她用眼神示意带路的婢女,看她没阻拦的意思,便一手提了裙摆,直接循着叫声杀了过去。
“所以武安公主到蜀王府里探病,意外落水却被沈湛给救了?”小程氏睁大了眼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可不是么?不说公主自己不是个小孩子,不会那么容易失足,便是她不小心落水了,难道身边没有丫环?偏要一个半大小子下去救人?”
“何止呢?”连沈玫都觉得啼笑皆非:“现在是深秋,今年也没下多少雨,那荷花池浅的不过到大腿弯。武安公主哪怕是一开始受了点儿惊吓,可也出不了人命呢,沈湛心急火燎的跳下去是为甚?”
“就是这样破绽百出的,武安公主还没把沈湛当登徒子打了,反而哭唧唧的要他负责?”林菁忍不住敲自己的额头:“是我发梦了还是这世道变化太快?”穆明泉什么时候变成个小白花了?
“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这是怕是小两只商量好的呢,不然哪来这样的巧合?”沈玫说着又忍不住吐槽了:“我只当他长大了,没想到却是把他亲妈那手小家子气的算计给学了个十成十。”
“随他们吧,都分家了,我也管不着。”楚氏也是头痛,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女儿嫁了王爷,儿子娶个公主,沈敬当自己多厉害呢,什么人什么事儿都敢算计吗?”
“我倒不觉得是二老爷算计的,只怕这是沈湛自己的主意。”林菁忍了忍,还是把之前二老爷“心情不畅虐待嫡子”的始末和沈安侯的推测给说了:“只怕如今那家里都不是二老爷做主呢,人人都当他是个孝顺孩子,可谁知道内里是怎么回事儿?”
“那不能吧!”沈玫也吓了一跳:“我二哥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被这蛇蝎母子给欺压死?”
“这你放心,范氏还需要他撑到沈湛成年呢,否则他们手里的家产也坐不稳拿不牢。”楚氏语气森冷:“二郎自己造孽,伤了范氏的容颜还毁了她一条胳膊,湛儿到底是范氏拉扯大的,替母亲报仇也没什么不对。”
哪怕是她的亲儿子,可沈敬是真做错了,也真是咎由自取。至于范氏和沈湛,楚氏也不想再管:“他们母子俩又能如何?一个已经彻底毁了,一个虽然钻营的厉害,但十多岁的孩子,便是尚主了又能怎样?武安公主可不是个好拿捏的,到时候指不定谁把谁当手掌心里的玩物呢。”
林菁也没想继续这个话题,如今他们家算是超然物外,没必要跟着二房搅和:“咱们本本分分就好,他们的事儿一概不知,也无权过问。”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半个月后,圣人还是经不住武安公主的“绝食”抗争,招了沈湛为驸马,待过几年与武安公主完婚。只他既然要尚主,身份就不能太难看,圣人捏着鼻子给了他一个翊羽亲卫的官职,却没放到乾元殿里,而是被派到宁心殿那头去了——那儿是祭祀和供佛的地方,平日里轻易不开门,说白了就是个冷板凳。
这回有眼睛的人也明白了,圣人虽然认下了这事儿,但心里是有怨气的。沈湛倒是沉得住气,每日里带着书本过来苦读,偶尔交接时遇到沈淞也并不纠缠。反而是沈淞少年看的有些难过:“他才十岁呢。”
“十岁能算计到这种程度,受了冷遇还能淡然处之,我看这才是最可怕的。”孔氏一针见血的戳穿:“要是他像个孩子一样苦恼诉苦做错事,我还得劝着你拿出当哥哥的样子来,可现在他这表现,你还是有多远就躲开多远吧。”
不就是故意表现出大气,又透出一些柔弱,让人放下心防之余忍不住心疼?这都是后院里争宠的惯用招数了,孔氏这些年在京中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圈子,没少听类似的八卦。
她还忍不住笑话:“女人识大体又示弱,那是做给男人看的,你说你这弟弟,他是做给谁看?”
武安公主?或是圣人?也可能是自己?沈淞莫名就打了个寒战,恨不得给自己两下子:“我差点儿就入了他的套了。”
“可不是呢,你越是帮他,他越是拒绝,一口一个不想拖累你。”这都是套路了:“你会不会上赶着的对他好,生怕他再‘懂事’一点苦了自己?”
若是没有孔氏的提醒,他大约就真会这样做了。沈淞用力抹了把脸:“这真是我亲弟弟?和我同一个爹同一个妈生出来的?”
“七窍玲珑心,却没用在正途,读书读的再好也没用。”孔氏干脆下了定论。他们孔家可是教育界的领头羊,更明白德在才先,没有好的品格,这种人再聪明也只能作为别人手里的刀来使用:“他既然让你别管,你就真别管了吧,免得浪费了他的好意。”
“只说不定过几天翊羽亲卫里头就要有我六亲不认冷血冷清的传闻了。”沈淞这会儿也明白了,面上浮起苦笑:“我果然是玩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呐。”
“那就没法子了,”孔氏嗤嗤笑:“要么你求我啊,我给你想个好点子。”
“好夫人,我求求你,快教教我呀。”沈淞还真就舔着脸半蹲在她面前一脸可怜:“你夫婿要被人设计陷害,可怎么办才好啊?”
“那我就教你个乖,你先发制人吧。”孔氏与他咬耳朵:“你们翊羽亲卫不是还有长官的么?直接明说咱们家和二房不是一家人,你为了避嫌不得动用家族的力量。但作为血缘上的亲哥哥,你也看不得自家弟弟受冷落,所以拜托人家替你问一问,沈湛可缺什么东西,无论银钱还是书本,咱们都能给他。”
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摊开了说,毫无遮掩的说,这还真符合沈淞在翊羽亲卫里“书呆子”的形象。沈淞心领神会的点头:“多谢夫人教诲,为夫实在是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呀。”
“你给我滚蛋啊,”孔氏被他逗的直笑,又是一夜春色无边。
第二日当值时,沈淞果然按照小程氏说的给翊羽亲卫中郎将把自己的苦衷给说了。这位和楚大郎交情不错,对沈淞亦是十分同情:“得了,你当值不好随便乱跑,我找个人替你问话去。”他一找就找了个嘴碎的,于是不过一天时间,宫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武安公主便在问自己身边的婢女:“沈淞给了沈湛不少古籍抄本?他倒是顾念情谊。”
婢女点头:“听说湛少爷不想麻烦沈大人的,只是沈大人也说了,血缘兄弟割不断,他总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沈汀也在私底下被人问起这事儿,有些无奈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我爹和我二叔是亲兄弟,我大哥和沈湛也是一样。若是他们混得好了,我们倒是可以各过各的,可要现在沈湛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大哥又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他能不管么?”
他说完又忍不住抱怨:“二叔一家子都是能折腾的,当初他们硬要将大姐姐嫁到蜀王府,差点儿没把老太太气出好歹来。如今这小子又来——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毛都没长齐,招惹到公主头上干什么?”
这话虽然说的略粗鄙,但道理是实打实的,无论沈淞还是他沈汀,根本就是被招来了无妄之灾。听着宫中的风向慢慢转变,沈湛面上还是微笑,心里却拧成了一团,他不过是想借势罢了,为什么一个亲哥哥一个堂哥,就一点儿机会都不留给他,恨不得堵死了一切缝隙去呢?
第172章 旱灾
沈家兄弟的小心思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因为还有更大的事儿闹的人心惶惶——蜀王被卫王的马重重一沓, 伤着的不仅是身子骨, 还有他的前程。而他的坐骑被下药一事更是把许多人给牵扯进来,一时间宫中流言不断,让前朝后宫都变得躁动起来。
这时候穆荇就忍不住想起沈安侯来, 年初燕王孝期行乐的案子, 可不就是他给一天之内查了个水落石出?只可惜这次人走远了, 也没法临危受命的给招过来, 只能强摁着宗正寺和大理寺去调查。
大理寺卿恨不得要哭,不说每天查到的线索似是而非,光是牵连到的人就能把他压趴下。要知道每位王爷身后还有勋贵,而世家子勋贵子里头那些利益纷争又全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就这般拖了一个月,最后也只能找了两个御马监的下人当了替死鬼,案子就此不了了之。
林菁他们听说之后也是唏嘘,蜀王这一下就算是白挨了。卫王虽然被训斥一顿,可也没再受到其他惩罚——他毕竟是无心之失, 而且认错态度良好, 自觉在乾元殿外跪了一夜,穆荇一共才四个儿子, 如今已经废了一个,哪里会想再把第二个也往死里整?
燕王穆崇倒是有几分灰头土脸,盖因大理寺查出来那让马儿发狂的药和他后院的某个莺莺燕燕扯上了关系。更让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是那侍妾没等人来询问,已经一头撞死在了屋子里, 偏没有其他线索,只能以自杀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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