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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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也笑盈盈上来行礼,搀着洛氏坐下:“母亲有什么事儿只管让我们过去,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就是有几句话忘了交代大郎,你既然在这儿,便一块儿听听。”她说的是沈府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二房虽然分了宗,但一直没彻底从沈家分出来。如今安侯他们不在家中,沈老二没事儿便想往老夫人跟前使劲儿。虽然你们姑妈是个心里明白的,也没动摇的心思,可老人家到底心疼孩子。我听说最近几日范氏没少表现出将沈湛放到老太太跟前抚养的想法,就不知道我那阿姊挺得住挺不住了。”

“那位二嫂嫂还真是……”郑氏摇了摇头,无语道:“我听说当初她生下大郎时,老太太是动了心思抚养的,可偏她背后哭诉亲子被夺,让老太太寒了心,从此再不说教养孙子孙女的事儿。”

“她也是被逼急了没办法。”洛氏叹一口气:“好好一个世家女,被个妾室逼成这样,真不知道该说她可怜,还是该说她活该。”

“那赵氏倒是好运气,居然怀的双胎,也难怪敬表哥一意偏着她。”楚大郎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对这事儿门儿清:“听说有高僧曾经断言,那赵氏肚子里的儿子有大造化,你说要是赵氏再生出个龙凤双胎来,范氏表嫂可还有活路不成?”

“好歹范氏并未拿儿子博同情,反而想着让老太太接手,到底心思清醒了一回。我估计你姑妈不会拒绝这事儿,说不得等安侯他们回来,福德堂里便要多出个小的。你将这里头的事儿好生告诉你表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楚大郎自然应好。妻妾相争,但稚子无辜,都是沈家的孩子,是老太太的亲孙子,自家姑妈自然看不得沈湛小小的人儿在二房受尽苦楚,将他接过府来只怕是迟早的事儿。

“说起来,我那二表哥也是个糊涂的。放着好好的嫡子不要,偏看重个庶子。”楚大郎一脸无语,洛氏更是嗤笑:“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也不知道像了谁。淞儿身子骨儿不行了,他便着急上火的将人赶出家门,如今又轮到湛儿——我就看看他今后靠着一个妾室一个庶子,到底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世家女可都是坚定的嫡妻至上拥护者。个把通房还好说,能摆明身份诞下孩子的妾室,那都是当家主母亲自开口纳进来的才算正理。这种生生抬进来打正妻的脸的,哪怕她再无辜也不会得到正经夫人们的认可和接受。而范氏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在二房勉强站住脚跟。

洛氏说着说着也觉得没意思,交代几句后便起身走了。楚大郎轻轻拉着郑氏的手道:“虽然我还是看不惯我表哥,但他有句话说的没错,家和万事兴,妾就是乱家之源。便是以后你年纪大了不想生孩子了,咱们也别要什么妾室,了不起我让表嫂给我开些药,咱们就两个人好好的。”

郑氏听的面上一红,眼眶也跟着红了,唯有嘴里还在强撑:“你想的美呢还纳妾,便是通房丫头都不许!”

“那是那是,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楚大郎赔笑道。其实他心里哪里不知道母亲对这个儿媳妇颇有怨言?可他认定了,便要护她一生,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好在如今母亲渐渐放开了心胸,郑氏也被表嫂教导的坚强了不少,他口里说着沈安侯如何如何,心里对他们一家子却是十足的感激。

腊月十一,带着大包小包的楚大郎来到琨郡的太守府门前,通报了姓名一路往里。沈安侯忙里偷闲,带着大伙儿出来迎接。秦江看到他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楚大郎却是哈哈一笑,给了沈大老爷一个熊抱:“怎么样?惊喜吧?我对你好吧?特意来看你哦?”

沈大老爷也难得的没埋汰他,待众人见礼过后将他领进去:“你怎么跑来了,我正和你表嫂商量着,过几日就封笔回去呢。”

“这不是怕你出来半年近乡情怯特意过来接你吗?”布置了热炕的房间是熟悉的温度,楚大郎除了大氅和林菁见礼:“我母亲可想着你们呢,就恨不得将我踹出来,将你们换回去。”

洛氏偏爱林菁早不是什么秘密,大伙儿听了笑成一片,便是秦江也挨着沈玫坐了,大伙儿一块儿话家常。

第113章 欢送

沈太守封笔之后要回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琨郡。虽然只相处了半年,可琨郡的百姓们已经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这位太守大人的不一般。且不说他手段如何, 只他家公子愿意放下身段陪着农人们一块儿劳作, 就让百姓们心中感激不已。更不要说今年琨郡丰收,太守大人不但没有提高他们的赋税,各县反而还降了不少。又有行商前来收购粮食, 开的价格比本地米商高了三成, 让大伙儿很是赚了些银钱好处。

面对百姓们的感激, 沈太守只是笑一笑:“当官不为民做主, 不如回家种稻黍。安侯牧守一方,就该为一方百姓做好事,做实事。你们能够信任我,协同我一块儿将琨郡治理的更好,合该我谢谢大伙儿才对。”

这话说的敞亮,在场的百姓们轰然叫好,顺便也就定下了琨郡的三年发展计划。听着沈大老爷给大家描绘的宏图,大伙儿无不欢欣鼓舞。而后头坐着的楚大郎和武长安亦咋舌:“他这计划可真够庞大的啊。”

虽然庞大, 但是并不难实现。武长安在心中记下一笔, 准备回京后向圣人报告。之前圣人派他来时便说:“沈安侯是人中龙凤,只有他不愿做的, 没有他做不到的。你随他去后要多看多想,若是能得他五分真传,以后至少也是一方大员,说不得还能入主中枢。”

他是圣人悉心培养的心腹,却从未听圣人如此赞许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三位相爷, 圣人也多有不满嘲讽,唯有对这沈侯爷,圣人只有满满的推崇惋惜。

不仅仅是圣人如此,还有林内侍,陈侍中,甚至平日里并不多言语,仿佛透明人一般的中书令、英国公狄彦狄大人,也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了对沈安侯的袒护和偏爱。武长安虽然牢记陛下的谕令,可心中却越发好奇,十分想知道这样一位京中著名的浪子狂生,放在官场上能有什么作为。

而如今,他看到了。干脆利落的拔出琨郡的世家赵氏,步步为营的将郡内事务都摸得透彻,不仅军民臣服,连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不过是短短半年时间,琨郡就已经彻底变了样。

他本以为沈侯爷是个之上谈兵的狂生,却不料他长于庶务,对农事和商业都心里有数儿,甚至比农人商人更明白几分。他以为沈侯爷心思纯善一心为民,可看他用手段计谋算计人心,便是比不上朝中那些老狐狸,但镇守一方绝对是够了。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沈侯爷随口说出的选拔考试——身为圣人班底的武长安当然知道圣人有意将科举从察举制中单列出来,作为学子进阶官员的一道关卡,可如今看来,只怕这事儿和沈安侯同样脱不开关系。不然为何圣人都没彻底想明白定下来的事儿,他已经连细节章程都清清楚楚的写出来了呢?

专业人做专业事,这话说的轻巧,要做起来却万分困难。可沈安侯就是办到了——不同的考试题目,不同的评阅考官,不需要那些小吏们什么都知道,只要他们能够分工合作就是圆满。

虽然其中肯定还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可从无到有从来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有了沈安侯的先例在此,圣人的科举制也能有了参照标准。若是琨郡因此得以腾飞,只怕圣人承受的压力也会小上许多。

他以为这些已经是沈侯爷的极限,可听着前堂沈安侯慷慨激昂的话语,他才知道一切仅仅是个开始。他们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在未来的三年里,他们绝对会忙的飞起。可无论是堂下的百姓,还是坐在里间的他们,只觉得心中激荡,恨不得立刻便操起家伙干起来。

和武长安一样儿激动的还有楚大郎,他们两人不知不觉的便站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往前头凑,恨不得和百姓们一块儿看沈大人意气风发的身影。秦江沈淞早听沈汀透露过不少,倒是显得有几分淡定,还在笑道:“你们现在听着开心,等明年回来一桩接一桩的事儿做起来,我看咱们得抱着一块儿哭。”

被沈表哥坑了无数次的楚大郎嘿然一笑:“我远在京城还好,最多被我爹训几句,不像你们这么惨,得跟着一块儿干活。”

秦江和他相处了一天半日的,两人到底缓和了关系,现在也能打趣起来:“你得了一个望江楼,只怕已经忙到脚打后脑勺了吧?何况大舅哥对我们几个都还好,有什么都耐心教导着,便是做错了也无妨——我听说他对你可没这么好脾气哟。”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大郎掳袖子扬拳头:“是男人就打一架。”

秦江胸脯一挺:“没问题,打就打!”丫说完一转头:“兄弟们,一块儿上!”

武长安:“……你当自己还在宫中当值呢?”

秦江直接往他身后一站:“这不是有你吗?赶紧的,你可是武状元,揍这家伙一顿,让他知道咱们翊羽亲卫不是好惹的。”

楚大郎气的捂眼,不想搭理这个逗比。当初那个怯懦迟疑的表姐夫不见了,却没料到他跟在自家倒霉大表哥身边,活生生学了一身的痞子性格。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昨日拜见表嫂和表姐,沈玫那满满的幸福感不是装出来的。只是过年回到秦家,表姐不知是不是又要受到磋磨。

秦江还在那边卖蠢,直到武长安忍不住打断:“明日就封笔了,你东西还没收拾呢?赶紧消停了去吧。”

秦江却是狡黠一笑:“谁说我要回京了?咱们都回去,万一碰上点儿突发事件呢?万一赵家和李郡丞想不开做手脚呢?我得给大伙儿看好家不是?”

“你不回京?”楚大郎心中一动,有了些想法,却还是一再确认道:“你真不回去?”

秦江却并不避讳,摊手直言:“回去干什么?让我媳妇儿儿子闺女看那些恨不得致他们于死地的人的脸色吗?”回去他和沈玫便是人子,便要守孝道,他如今还没有彻底反抗的实力,便只好先躲一躲:“我和玫儿已经商量过了,今年就在琨郡过年。”

秦家那一团污浊,在座的心里都有数儿,无不摇头不语。沈淞不知是不是想到自家的事儿,眉头也皱了起来。楚大郎看他这样子又想起洛氏的交代来,赶紧将沈家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们也不避着武长安这个外人,反而一块儿给沈淞出谋划策:“这事儿你别管,都是大人做决定,和你没关系。你只记着隔壁是你出了宗的二叔就好,什么风言风语都别听。大舅哥对你好是他的情谊,可你并没有挥霍的资本,你心里得有本帐。”

沈淞听了秦江这话只能苦笑点头,他如今能好生活着,都多有依靠林菁做的药丸子。更别说沈安侯将他带在身边,和沈汀一般悉心教导,甚至许多时候连沈汀都得排在他后头去。和自己亲爹只会严厉训斥不同,沈安侯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父亲角色。如今能够这般已经是上天保佑,他又还能有什么奢求?

沈汀看自家表哥这般样子也是难受,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想让沈淞一时心软做错了事儿。他咬了咬牙,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念旧的,可我也实话和你说,我们太太和隔壁二婶儿基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他将范氏如何挑拨离间,又如何用食盐侵害沈凌的事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末了道:“虽然现在凌儿看着没事,可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我们心中,这个坎儿都是过不去的。等回家去二婶只怕会让你出面求情,你可千万想明白了。”

沈淞虽然隐约明白自家被突然分出去和亲妈脱不开干系,却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再想想大伯和伯娘——不,如今该叫老爷和太太了——对他毫无保留的关照,他实在没有理由再为自己的亲生父母辩解什么。

堂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寂,直到沈安侯走了进来。明明是严寒冬季,他却出了一身的汗,正有些难受想要回府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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