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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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毓心中一个咯噔。

晋王长得不怎么像皇帝,有一双据说和他生母一模一样的狐狸眼。那上挑的眼尾放女子身上便是个“狐媚子”的标准配置,偏偏晋王整张脸又是刀削般的冷硬,这么一结合,倒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

不过乍一看,的确也是英武不凡,很讨女儿家喜欢的。

晋王见她避之不及地错开了视线,微微皱了眉,目光却是光明正大地在宋衍和谢毓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了几轮,也不知他到底看出了什么来,忽然神采飞扬地大笑了几声,把谢毓惊了一呆。

晋王抚着自己爱马的脑袋,转头对着宋衍说道:“这等讨喜的小娘子,怪不得皇兄和珍母妃都要争着给她出头。”

宋衍眯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挑了下嘴角,说道:“谢毓,还不谢恩?”

谢毓满脑袋的疑惑,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也能判断出宋衍嘴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讥诮,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奴婢谢晋王殿下/体谅,只是奴婢是东宫的人,太子爷和娘娘不过是不想下了东宫的面子,倒是称不上一句‘争着给我出头’。”

晋王沉默了一会儿,道:“果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奴婢。”

谢毓再抬头,却见他脸上已经不见了笑模样。

晋王板着脸的时候,便带了种边关风沙与浓浓血气的味道,看得人不由心惊胆战。

谢毓移开了眼,心道,比起这位王爷,太子爷至少看着是好相与的。

到了皇城,晋王和太子爷便要先去太极宫述职,走的是承天门,和走延喜门的谢毓并不同路。谢毓便早早地拜过了太子爷和晋王,同他们分道扬镳。

谢毓今日跟小厨房告了假,无需过去,况且她现在只觉得浑身疲惫,于是便早早地用过了晚膳,在新月刚刚升起的时候,便脱衣就寝了。

宣阳坊。

李泉今日醒得很早。

往窗外看了看,并没有一丝天光。

他一生未曾娶妻,老了也是自己一个人过,自己做点小生意,倒也是自得其乐。

他按照寻常的步调,慢悠悠地洗漱完,又喝了碗凉在锅里的小米粥,穿戴好,整理完头发胡子,移开了抵着门的木栓,正想出去找老伙计要点茶叶吃,却见院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影子,旁边还有摇摇晃晃的亮光。

李泉吓了一跳,还以为大清早的撞了鬼,定睛一瞧,才发现是个提着灯的姑娘。

正是早早等在外面的谢毓。

东宫的宫禁和太极宫不同,早朝开始时才解,谢毓紧赶慢赶地奔了过来,没想到反而是自己早到了。

她已经站了许久了,湖蓝色的斗篷上沾到了簇簇白雪,脚边已经有了个小雪堆。

谢毓见李泉出来了,没说什么,先规规矩矩地福了个身。这老头现在也算是她半个师傅,自然是要慎重对待的。

李泉脸上少见地带了点笑,将院门开了,说道:“进来吧。”

李泉的房子里外都其貌不扬,堂屋的陈设不算破旧,但家具都上了年头了,也没什么看着贵重些的摆设,唯一的装饰只有堂屋前面供着的两尊菩萨。

谢毓有些疑惑,按理来说,李泉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看着又没什么嫖赌的毛病,不应该过得如此拮据,况且昨天见他进账,也不是什么小数字——

直到她踏进了那比寻常百姓家大一倍的厨房。

厨房的一隅,堆着大袋的白面、各种蔬菜和用细麻袋子精心装好的白糖。

这年头,精细的白面和白糖都是稀罕东西,饶是生意再好,也经不得李泉这般大手大脚地囤积。

这么多东西,自然不会是李泉平日的口粮,大约都是用来练手用的。面果既然有个“果”字,自然是甜食,自然是要用大梁白糖的。

李泉快步走了进去,从角落里拖出了一个木盆,放到案台上,拍了拍,回头对呆立在门外的谢毓道:“来,先做几个馍我看看。”

谢毓一懵。

她只学过甜点心,虽说大致知道这东西怎么做,但对馍真正的的接触只有昨天在旁边“偷师”的那一小段,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做成什么样子。

谢毓犹豫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却见眼前这怪脾气的老头大笑道:“这样才正好——你做就是了,又不问你要白面的钱。”

谢毓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有怪癖的师傅,知道这种厨痴子是无法和他们争辩的,于是认命地净了手,在旁边拿了个木勺。

她一向聪明,特别是在“偷师”这一点上更是学了个十成十——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装成普通打杂的丫头偷学大厨手艺的经历——昨天在李泉旁边站的那一会,已经让她把大部分步骤都记牢了。

谢毓嗅了一下,发觉其中一个袋子里的白面是易于发酵的老面,便用木勺舀了几大勺那白面,往里面加了一小勺碱面和一大勺素油,再在另一个方向加一些烧刀子,慢慢加水,先用筷子搅拌,然后下手揉成坚硬的团。

面团上盖纱布,松弛一炷香时间,然后再用力揉,直至面团光滑。

李泉在一边冷眼旁观,忽然发觉谢毓揉面的动作有些似曾相识。

他先前只以为这姑娘是宫中尚食局的,这么些年练下来总归有些基础在,看她掌心的样子,也是个肯学的,现在发现他想得还是浅了——谢毓的手法和力气,显然不是在宫里闭门造车能学得出来的。

他忽然开口道:“你可是原来跟王金荣那老货学过?”

谢毓没反应过来,迷茫地回了下头,歪着头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第一任师傅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她点头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泉一哂:“也就只有他揉面的时候会这样,自己长得瘦瘦小小的一个,便恨不得将整个身子埋进去——你的动作倒是跟他一脉相承。”

谢毓心中暗自腹诽,您自己也没多高,嘴上却只是笑笑,将发好的面揪成了几个小剂子,然后用擀面杖擀开,排去里面的空气。

李泉像是有些放不下面子,犹豫了许久,才说道:“王金荣现在如何了?据说是回了老家,但也没留个地址,写了信都送不过去。”

谢毓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良久才道:“师傅他好几年前就没了,说是早年在思虑过重,未老先衰,伤了根子,大病一场后就没救过来。”

旁边炭炉上粗陶茶壶中的水开了,水雾冲出,“呲”的一声响。

谢毓默默地将擀扁的面饼叠起来,用包包子的手法整理成圆形,擀扁,然后用火折子点着了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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