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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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人有时候是需要向生活低头的。

陆延把手机揣兜里走出去两步,那音箱又唱:“风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他听着歌,回忆出门前理发店老板的那个眼神,分明在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审美有问题。

这小区离他住的地儿挨得很近,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离得近也意味着环境差不多,都拥有较低的文明指数、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规划建设以及不怎么良好的治安。

路边开的店也都跟开着玩儿似的。

几家餐饮店仿佛都写着:无证经营、食品卫生不合格、你要不怕地沟油你就来。

网吧更是就差没挂个牌子说自己是黑网吧。

荣誉当然也是有的,去年刚被评选为2018传销重点整治区域——厦京市生存法则第一条,遇到下城区的人得绕着走,十个里准有八个不是什么好人。

想什么来什么。

陆延刚穿过那条餐饮街,走到小区门口附近,就看到五米远的路灯下并排坐了两个人。

天色已暗,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其中一个拍拍另外一个的肩。

“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也是跟我老婆离婚了,孩子归我。日子是辛苦了点,可我们做男人的,责任总得扛,每次回到家里,看到孩子的睡着时的样子,我才觉得——就一个字,值了!这点苦又算得了……”

另一个情绪低落地说:“哥,那是两个字。”

“甭管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总之,我懂你。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曾经也跟你一样不好受。”

说话的这个人,身上穿了件灰色工装,不知道是衣服本身就是这个颜色,还是穿得时间长了折腾成这样,样貌普通,脸上有道从眼角蜿蜒至耳后的刀疤。

陆延脚步一顿。

然后他走上前几步,不动声色蹲在两个人身后。

像个背后灵一样。

那两个人说话说得投入,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等刀疤说完,情绪低落的那位拼命点头,仿佛找到了知己,操着一口外地口音说:“系啊,真是不好受,她说走就走,根本么考虑过俺的感受,孩子是俺一个银的吗!”

等对方诉完苦,刀疤眯起眼,话锋一转,又道:“但哥现在站起来了,哥掏心掏肺跟你讲,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事业成功,我现在手头上有个生意,你只需要投资这个数……”

刀疤五根手指头刚伸出来,身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硬生生把他五根手指往后撅!

“谁啊!哪个狗东西,找死啊!”刀疤喊着,扭头往后看。

除开那头夸张至极的造型,姹紫嫣红的非主流发型底下的那张脸他熟得不能再熟——男人眼眸狭长,双眼皮深深的一道,眼尾上挑,很凌厉的长相,带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性。那张脸不说话没表情的时候自带一种“老子要打人”的感觉。

“陆延?!”

“是我,”陆延笑着跟他打招呼,手上力道却分毫不减,“刀哥,几个月不见,身上伤养好了?看你挺精神啊,上次骗别人投钱买什么龙虎丹,这次又是什么?说来听听,我也跟着发发财。”

这句话一出,边上那个外地口音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差点就中了计。

陆延看着他:“你不是这的人,新来的?”

“俺、俺老家青城的,来这打工……”

“青城,好地方,”陆延说着又想抽烟,低头去摸口袋,抬眼看那人居然还杵在跟前不动,“愣着干什么,跑啊。”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往马路对面跑了。

刀疤眼都急红了:“哎兄弟你回来……陆延你他妈放手!”

等人跑远了,陆延这才松开点力道。

刀疤手指被撅得狠了,一时间动不了,陆延跟没事发生过似的顺势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啪”地一声来了个击掌,又把刚才摸出来的烟往刀疤手里塞:“刀哥,来根烟?”

刀疤心里真是卧了个大草。

上来就撅人手指头。

撅完轻飘飘来个击掌,还抽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要脸不要了。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不好好唱你的歌,三番两次搅我局,我告诉你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刀疤气得声音都开始抖,但他还是接过烟,把烟咬在嘴里,从路边台阶上站起来,揉着手指头边说话边转身,结果发现挡他财路的脸上写着“老子要打人”的那个人已经离他三十米远。

他声音抖得愈发厉害,把嘴里那根烟都抖掉了:“你还跑!?有种挑事就别跑!!”

陆延背着吉他包,路灯灯光直直地打在他头上,那团高高立起起码有二十厘米高的红紫色火焰在强光的照射下,每根头发丝都被照得透亮。

他高举起手,几根手指在空气里去轻飘飘地来回荡了两下:“走了刀哥。今天还有事儿,下次再跟你叙旧。”

刀疤骂骂咧咧一阵,把烟扔地上踩,奋起直追。

但他那两条腿迈出去两步都不一定能有前面那位跨一步的距离宽,两人硬件上差距太大。刀疤追了半条街追不动了,想想事情闹大对他也不好,于是停下来叉着腰喘气道:“叙个屁的旧,滚滚滚赶紧滚!”

陆延这才放慢脚步,从十字路口右边拐了进去。

前面不远就是第七小区,简称七区。

这片取名取得都相当随意,小区名字直接按照先后顺序取名,不过现在说它是小区实在有些牵强——厦京市怎么说也发展成新一线城市了,这片瞅着跟平民窟似的下城区实在是有碍形象,于是前几年出台政策,鼓励私人企业收购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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