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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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神态仓皇,像看到救星一样紧紧握住虞清雅的手,说:“雅儿,我刚刚经丫鬟提醒才想起来,流苏今天穿的一身衣服,不正是当年俞氏喜欢的颜色么。难怪大郎看到后反应那么大。”

虞清雅心想你现在才想起来,柳流苏要真想干什么事情,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虞清雅对李氏的感情复杂,既同情又鄙夷,她说:“只是衣服相似而已,估计是巧合,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氏摇头,她虽然笨,可是女人在这方面天生有直觉。她在虞老君屋里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回屋后李氏一直在想,伺候多年的丫鬟从旁提了一句“柳表姑娘今日装扮真像俞夫人”,李氏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柳流苏今日的穿衣风格,格外积极的表现,虞文竣出乎意料的反应,都印证了一件事情。她的表妹,柳流苏,对虞文竣动起了心思。

李氏足足呆愣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没法接受发生了什么。

她接柳流苏过来,当真是心疼柳流苏年轻丧母,无人可依,流苏名义上是她的表妹,可是李氏心里却拿她当女儿对待。现在经人提点才知柳流苏打起了自己丈夫的主意,李氏仿佛当头棒喝,不光是惊痛,更是受到了侮辱。

李氏惶然无措,只能拉着女儿哭诉:“雅儿,我不远千里将她接来,因为她还要被妯娌们指指点点。可是,她竟然就这样回报我?她可是我的表妹啊,怎么能动这种心思。这简直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虞清雅听到这些辱骂不耐烦地皱眉,她刚和柳流苏达成协议,万一李氏这些话传到柳流苏耳中,那她和柳流苏的协议就危险了。她可不想让李氏的一时愚蠢坏了她的长久大计。李氏哭了半天,发现女儿并没有安慰她,反而脸色冷淡,硬邦邦说道:“常思己过,莫谈人非,事情都没有定论,你就这样说表姨,坏了人家的名声怎么办?再说就算表姨真有这种心思,那也是二房和老君的事情,你操心什么。”

李氏脸上的泪还没干,嘴巴张大,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自己十月怀胎,压上全部人生养育出来的女儿,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雅儿,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薄凉的话?我是你的亲娘,而她只是个外人,你竟然还能向着一个外人不成?”

虞清雅也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劲。她早就向系统出卖了自己“爱”的能力,她原本以为爱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只会影响理智判断,割舍之后会让她行走的更快。可是现在,李氏在她面前哭诉,虞清雅竟然生不出一丝同情怜惜的感觉,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虞清雅感受不到爱,她以为自己只是不会再爱上别人,可是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她也不会被人爱了。

李氏说完之后越发委屈,她没有察觉到虞清雅的不适,而是继续拉着她诉苦:“雅儿,你还没嫁人,不懂给这种高门大族做媳妇的苦。我当初刚嫁过来的时候,明面上外人看我风光靓丽,嫁给虞家长孙,是大房长媳,和另一房分开过。虽然有个弟妹,但我先进门,我长她幼,只能是她委屈做小。外面看着一切都好,可是这其中的酸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我开始也觉得不过是多个人,男人谁没有三妻四妾,她又不住在我院里,眼不见心不烦的,不过就是见面打个招呼。但是俞氏进门才一个月我就受不了了,大郎和俞氏干什么都能说到一起去,他们两人一起弹琴跳舞,吟诗作画,而我就站在旁边,这么大个人就和影子一样,根本没人能看到我。”

李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样说不好,可是说心里话,直到俞氏死了,我才终于能喘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现在你父亲虽然自己住在前院,一年半载也不来看我一次,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也习惯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二房里不要再进人,那种隐形人一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你还没定亲成婚,不懂这种感觉,柳流苏和俞氏性情容貌都不像,可是我就是知道,如果柳流苏真的嫁入二房,她和俞氏会变得一模一样。”

李氏生怕虞清雅听不懂,可是虞清雅却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她懂。她也是曾为人妇,她怎么会不懂李氏的感觉。李氏刻板无趣,一说话就得罪人,可是俞氏却美丽聪明,十分有生活情趣,而柳流苏显而易见,也是一个非常善于笼络男人的人。如果柳流苏嫁给虞文竣,可想而知,李氏噩梦重演,又会陷入刚嫁人时的尴尬境地。更甚者柳流苏心机沉重,而李氏青春不在,李氏在全方位的对比下,会比曾经还不如。

虞清雅也曾当过深闺怨妇,她怎么会不懂李氏的害怕呢?李氏哀叹了一会,握着虞清雅的手,殷切问:“雅儿,老君现在只听你的话,你说,老君会同意让柳流苏进门吗?”

虞清雅沉默,她现在对虞老君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虞老君对柳流苏的印象说不上好,只要虞清雅在老君面前说一句“不妥”,柳流苏便是花样翻出天来也没法如愿嫁入虞家。李氏所有的噩梦,也会随之而解。

虞清雅明白李氏的苦楚,可是心里却毫无波动。她内心里没有爱,也感受不到别人对她的爱,虞清雅在李氏和利益中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柳流苏的合作。

李氏虽然是她的母亲,可是远不如柳流苏对虞清雅的利益帮助大。如果二房有了柳流苏,就能名正言顺地给虞清嘉挑选婚事,相比于琅琊王妃乃至开国皇后的富贵,李氏受些委屈实在是微不足道。

沉香烬烬,帷幔低垂,空气里弥漫着药渣和衰老的沉疴味道。虞清雅伺候虞老君喝药,喂了两勺后,虞老君皱着眉摆手,虞清雅劝:“老君,您多少再喝些吧。”

虞老君固执地摇头,一张口全是老年人独有的腐朽体味:“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不想再受这份罪。”

这话虞清雅没法接,她只好放下药碗,让侍女端水过来,她伺候着虞老君漱口。老年人,尤其是久病的老人,身上会有一股沉重的朽味,绝对说不上好闻。呆的时间长了,虞清雅觉得自己身上都沾染了这种死亡的腐臭味。

虞老君说:“这几日,你那个表姨还住在你们院里?”

“是。”虞清雅将漱口水放下,眼神朝后瞥了瞥。婢女们会意,将漱口水和剩药收拾好,鱼贯退下,屋里只剩下虞老君和虞清雅两个人。等人都走后,虞清雅才继续说:“表姨温柔孝顺,一看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日后嫁人也会成为贤妻良母。表姨人才性情都是顶好的,就是家世可怜,不过这样一来,表姨日后全部心思都会放在夫家上,必然是顶顶柔顺的。”

虞老君听完后还是皱着眉,过了一会,她嫌弃道:“她心思太重了,矫揉造作。才刚刚丧母,孝期都没过,竟然就穿着俞氏当年的衣服首饰招摇过市,勾引男人。这样的人,岂能娶回来当正妻?”

虞清雅发觉事情有些棘手,虞老君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喜欢柳流苏。虞清雅小心翼翼地措辞:“表姨这样也是为了讨好老君。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二婶母倒是清高有主见,深得父亲爱重,可是她对老君是什么态度呢?老君是她的长辈,让她侍疾天经地义,她竟然就敢顶撞老君,之后还撺掇着父亲和您闹。六妹如今和老君您不亲近,恐怕也是二婶的手笔。”

虞清雅这一席话踩了俞氏,同样也捎带上虞清嘉。哪个长辈愿意听到孙媳妇撺掇着孙子、曾孙女和自己离心,果然,虞老君的脸色黑了下来。虞清雅趁热打铁,赶紧说:“所以要我说,柳表姨这样的刚刚好。她自己娘家没有依仗,只能好好孝顺老君,而且她和我娘是表姐妹,先是姐妹后面又成了妯娌,两人关系只会更亲密,这才是家和之兆。而且柳表姨年纪正轻,能多生子嗣。二婶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拦着父亲不许纳妾,连死了也要设圈套让父亲为她守丧。父亲在青州耽误了三年,导致到现在父亲膝下都没有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乃是大事,父亲他被二婶蒙蔽,看不清谁对他好谁对他差,老君您可不能糊涂啊。”

虞文竣的子嗣确实是压在虞老君心头的一块巨石,她不满此事已久。然而虞老君强势了一辈子,即便老了脑子也不糊涂,她说:“大郎的子嗣问题确实不能再耽搁了,可是一码归一码,大郎要续娶,有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可选,为什么要选柳流苏?这些世家小姐年轻美貌都不差柳流苏什么,还比柳流苏出身好。我们虞家是什么门楣,即便是着急子嗣,也不必挑这么一个破落户进来,何况她为人又不正派。”

虞清雅暗自着急,还想尝试替柳流苏说好话,但是一张嘴发现竟然无话可说。虞老君一针见血,虞文竣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他素有雅人名士之名,相貌风姿都出众,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暗暗倾慕他,无论从家族还是个人角度,柳流苏都远远配不上虞文竣。如果虞文竣想要续娶,即便有兼祧二房这一重顾忌,也有的是家世容貌身段都好的世家女愿意嫁。虞文竣实在没有必要,挑柳流苏这样一个花架子。

虞清雅暗暗叹了口气,她本来不想动用系统,现在看来还是没法避免。虞清雅在心里对系统说:“系统,激活妲己魅惑光环五分钟。”

“宿主申请已提交。系统友情提醒宿主,你现在的积分已为负数,想必积分为负代表着什么已用不着我来提醒。宿主,你是否确定激活妲己光环?”

妲己光环可以暗示、更改别人的想法,催眠效果随着等级的不同而各有差别,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贵。

这样的特殊用途道具,消耗的积分都是以秒计数。虞清雅现在账户里已经没有余额,别看她只兑换了五分钟,但是这短短五分钟,已经足以将她的赊欠额度全部耗光。

虞清雅手心攥紧,豁出去般说:“好,确定激活。”

虞老君说完之后,突然发现虞清雅许久都没回话,她正在奇怪,抬头猛然撞进虞清雅的眼睛中,脑中立刻混沌一片。

虞清雅就催眠效果拉到最大,慢慢说:“老君,柳流苏很适合嫁到二房做填房,你已经同意了。”

虞老君懵懵怔怔的,无意识跟着重复:“她很合适,我已经同意了。”

“之后柳流苏要做一些事情让父亲不得不娶她,你会无条件协助她。”

“无条件协助她。”

虞清雅又说了几遍,确保这些暗示已经刻入虞老君的潜意识后,才满意地关闭光环。虞清雅催眠一结束,虞老君就立刻后仰,昏迷在塌上。

虞清雅将虞老君放好,轻手轻脚地走出来。等一接触到外面的风,虞清雅立刻长长呼了口气。

虞老君身边的味道是真的不好闻。

白露一直守在门外,看到虞清雅出来,她自然而然地跟上。虞清雅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走在路上步履轻快许多,她回头看向白露,问道:“我刚才和老君说话的时候,没有可疑人等过来偷听吧?”

“并无,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没看到可疑的人。”

“那就好。”虞清雅满意地对白露点头,“今日守门多亏你了。”

白露对着虞清雅笑笑,说,“四小姐信任我,这是我的荣幸。”

仅是虞清雅从主院回到自己房间的时间,她和虞老君谈话的一切就已经送到另一人案前。慕容檐亲手将一封信件折好封印,声音清冷又漫不经心,问:“她就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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