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1 / 2)
实际上是郑和下西洋是了大明开拓官营海外贸易、云南不是宝石,交趾不为采金珠,都是为了扩宽西南疆土,防止交趾再次割裂出去,去撒马尔罕也不是为了马匹,是为了西北边疆安全,以攻为守。
而现在,洪熙帝要放弃大明海外贸易、放弃叛乱不断的交趾、同时不再发动军队出征,国防策略从攻击改为防守了!
太子朱瞻基久久不得平静,他自幼跟随太宗皇帝北伐,耳提面命的得到皇爷爷的指点,深受太宗皇帝的影响,无论下西洋、征交趾、亲征漠北,还是迁都,以及开辟大运河,朱瞻基是认同这些做法的。
他觉得太宗皇帝的功绩足以成为千古明君,并以此为偶像,希望将来成为皇爷爷这样的盖世雄主。
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一登基,立马就将太宗皇帝的治国策略全部毁掉了。
朱瞻基热血沸腾,恨不得将诏书撕毁。
这时,洪熙帝身边的太监来请,说有事和太子商议。
乾清宫,洪熙帝问太子:“你对朕的登极诏书三十五条有何意见?你我父子,畅所欲言便是,你在太宗皇帝膝下长大,深谙治国之术,你的意见对朕很重要。”
来时朱瞻基还热血沸腾,有一肚子话要说,反驳三十五条,这时看着龙椅上的父亲,耳边响起母亲张皇后的叮嘱:“以后……立场一定要和太子保持一致,他是你父亲。”
朱瞻基心想,父亲是怎么熬过二十一年的?就是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不管心里如何反感,遭遇何种磨难和为难,立场都和太宗皇帝保持一致,从来不忤逆太宗皇帝,由此,才得以战胜了汉王和赵王两个战功累累的亲弟弟,和皇帝的猜忌,最终顺利登基。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父亲,走他走的路,父亲是摸石头过河,我按照他的足迹走一遍即可。
所以,朱瞻基将一肚子反对的话吞进去,说道:“儿臣觉得三十五条皆是爱民务实,休养生息的治国策略,皇上圣明。”
“很好。”洪熙帝点点头,“既然如此,太子就替朕跑一趟,要郑和太监去守备南京吧,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受不住海上风浪,北京气候干燥寒冷,他也不适应这里,就让他回南京颐养天年。”
郑和太监是二十四监之首掌印太监,如今一天朝天子一朝臣,郑和太监才华再高,洪熙帝万不敢再留太宗皇帝的忠臣在宫中,正好找个借口打发郑和。
这种得罪的人的事情,交给太子去做。
第288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朱瞻基不能违抗皇命,去“送”郑和太监去南京。
郑和在永乐二十年返航,原本计划在今年秋冬第七次下西洋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季风和洋流转过来,可是太宗皇帝死在夏天,八月办完丧事,郑和太监正要去南下去浏家港集结船队,下西洋的消息没等到,新帝登基诏书三十五条一下来,郑和就知道了大明航海要完了。
没有人比太子朱瞻基更明白郑和下西洋绝对不是一场好大喜功宣扬国威之举,郑和船队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垄断的、专攻海外贸易的托拉斯国有企业。
打着外交的幌子,以举国之力在海外做生意,所赚的银子都用来填补帝国交趾和北征的战争亏空,还要暗中购买海外新式火器,送到火药厂里进行拆解山寨仿制,这也是火器在大明军队推行的巅峰时刻。
下西洋是大明对海外世界打开的一扇窗户。
但是高祖皇帝命令海禁,这些交易都在暗里进行,明面上是搞外交和以物换物的朝贡贸易,是烧钱的。
其实则不然,某年天灾加北伐,朝廷发不出工资,太仓库空虚,都是郑和太监从海外运来的胡椒来当做俸禄发放出去的。
胡椒是昂贵的调料,用来炖肉,可是不能当饭吃,官员拿到外头变卖成现银,因到处都是卖胡椒的官员,胡椒价格猛跌,卖不了几个钱,官员纷纷抱怨郑和太监。
其实要是没有郑和太监,连胡椒都发不出来。但朝政吃紧,都要有个人背锅啊,总不能骂皇上亲征花钱如流水吧,所以骂太监。
文官集团和渐渐崛起的宦官本就是皇权用来搞政治平衡的,胡椒抵工资,不用管真相如何,骂太监就对了。
太宗皇帝在时,没有人敢当面骂郑和太监。
现在新帝登基,直接禁止航海,郑和太监去守备南京,表面上是平级调遣,实际是贬斥。
郑和太监倒台,文官集团弹冠相庆,都说这三十五条立的好。
没等太子去请,郑和太监已经准备出宫了,太子妃阿雷去送他。
郑和太监表面上云淡风轻,一副看得开的样子,“守备南京,是我所愿,就这样结束也不错,我对大明无愧于心。只是,太子妃,奴婢六年前送给您的船票,已经失效,不能兑现诺言了。”
阿雷强忍住眼泪,那何止是一张船票?那是她的梦想,她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然而并不是这样的,机会不会永远的等着她。
青春年少的时候,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欲望。
在父母的庇护下,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先享受爱情,就把梦想先搁置在一旁,排排坐,分果果,总会轮到的,不用着急。
现实告诉她,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她吃了鱼,熊掌不会留在留在原处等她,转瞬即逝,她想要也得不到了。
阿雷晓得,如今郑和太监的失意,远超过她梦想的破灭,这个时候郑和太监还反过来向她道歉,是真的把她曾经的话记在心里,并没有当做儿戏。
阿雷扯出一抹笑容,“朝廷风向如此,郑和太监莫要气馁,将来……来日方长。”
阿雷本想说太子是支持下西洋的,但是如今的皇宫易主,风向变了,太子的立场必须和洪熙帝保持一致,不能被人抓住父子不和的把柄,隔墙有耳,这种话不能说出口。
郑和太监心如明镜,无论朱瞻基和阿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朱瞻基少年意气,治国理念和太宗皇帝一脉相承,当年洪熙帝监国累成狗,也没见他说一个不字,或者口出怨言,真是比乌龟还能忍,太子现在和洪熙帝意见相左,除了走洪熙帝的老路——忍,没有办法。
他还能去南京当守备太监,一个嫡长子若坐不稳太子之位,就无路可走了。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都明白。”郑和太监说道:“奴婢已经将航海志交于兵部保管。从海图、船只设计、食水配备等等,因有尽有,将来朝廷若有需要,奴婢六次航海经验能帮上忙。大明人才济济,没有郑和,也会其他人。”
火种已经留下来了。
说到这里,朱瞻基来了,看到阿雷惜别郑和太监,顿时有种危机感,六年前,如果没有那一吻定情,阿雷早就随郑和太监下西洋了,她不会是太子妃。
郑和太监一见朱瞻基,就知是时候离开了,纵有不舍,强留无用,不如体面告别。
郑和离宫,洪熙帝自有赏赐,郑和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磕头谢恩,转身离去,临行前,郑和叮嘱朱瞻基和阿雷夫妻,“如今局势,你们夫妻当齐心协力,莫要被他人挑拨,这宫里头,唯有你们互相守望,可以托付信任。”
从洪熙帝一上台就力挽狂澜,转变治国策略的情况来看,深受太宗皇帝影响的朱瞻基一定被其忌惮,难道朱瞻基隐忍不说,洪熙帝就不知道长子是怎么想的吗?
洪熙帝少不得一顿磋磨,好好磨一磨太子,让太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
两人目送郑和太监离去,朱瞻基看着阿雷依依不舍的眼神,心下不是滋味,他牵过阿雷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你,要信我。”
阿雷回握过去,“我当然信你,现在是你最难的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六年的美好时光,美好得就像婴儿的睡眠,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总是嫌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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