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谁才是醒着的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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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楚柔轩都是迷一般的人物,见过她真容的人,少之又少。

前世,杨恒在创立幻魔宫之后,与情花道有过几次冲突,每次杀得尸横遍野,都以幻魔宫的大胜而告终!纵然如此,杨恒亦从未见过身为情花道最高领袖的楚柔轩出来挽回一些面子。

楚柔轩的真容,杨恒还是在她死前才看到的!

那是九宫山一战,以武当为首的七个门派召集了一群人围殴楚柔轩。

当时,武当是正宗的名门正派,实力与声望俱如日中天,然而,他们在找楚柔轩麻烦的时候,亦不敢单干。

为什么?!

因为忌惮!

那时,楚柔轩的凶名之盛就如同若干年之后的杨恒一样,席卷天下,无远弗届!

各派高手精英俱出,在九宫山布下天罗地网,仅仅为了一个传说中的超级女魔头?或者仅仅是为了维护人间正道?

——当然不是的!

没有利益的事情,是最激不起公众义愤以及怜悯的事了,现在如此,古之亦然!

没有好处,谁来啊?!九宫山七日游吗?

杨恒则不同,他是去看热闹的,在九宫山足足看了七天的热闹……

那时的幻魔宫已经被武林正道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了,所以,他并没有公开露面。

战况很惨烈,就如同多年之后的渡鸦谷之战一样。

楚柔轩最终还是死了!在杀了很多人之后,她被木真人一剑穿心。

临死之前,她自己摘下面上的黑纱,惨笑道:“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而那什么狗屁情花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说完这句话,她便死了,谁也拦不住!

看那些正派中人脸上的神情,一副非常惋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可惜楚柔轩的美色,还是别的什么……

楚柔轩临死之前说的话,给杨恒的印象非常深刻,她好象是被“冤死”的!

“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这个东西’是什么?”

“那什么狗屁情花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这,又是什么意思?”

楚离?楚柔轩?谁到底才是谁?只有楚离,或者楚柔轩自己知道吧!

……

很快,玉摇花便在寝宫内见到了原铭派过来的内侍少监。

少监是过来传旨,命她去宣仪殿听宣的。

玉摇花所住寝宫是整个赤嵌王宫内装璜最奢华,居住条件最舒适,宫娥内侍最多的宫殿之一,在这里,她完全可以享受到人世间最极致的尊崇。

然而,她却觉得很不安。

这种不安,自从她来到赤嵌城后,便一直伴随着她。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这一刻,在她听到谕旨之后,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倍,她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她害怕!

——害怕谎言被拆穿!

就象皇帝的新衣一样,并不是自己遮蔽住自己的眼睛,便能蒙混过去的。

寝宫之内,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地对她恭顺有加,因为原铭吩咐过,凡神色不敬或有言语冒犯者,一律处死!

原星不必上殿,由奶娘照顾着。

原星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因为寝宫内的护卫以及由高士其布下的重重匝匝的符阵,其严密程度,就算用铜墙铁壁亦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临走之前,玉摇花依依不舍地吻了吻原星的脸颊,虽然在理智的精神世界里,这个孩子并不是她的孩子,然而在感性的世界里,原星已是她最亲的人了。

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他,如果……可以的话。

前提就是,原星必须是原星,原星必须是原随云的儿子,否则的话,结局绝对比死更难看!

她身穿淡金镶边的素白色曳地长裙,在宫娥以及内侍的簇拥下,仪态雍容地走向宣仪殿。

她一出现,宣仪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凝聚在她身上。

此时,在殿上一共有了三名容貌足以倾国倾城的女人。

楚离、玉摇花、阿黛尔。

如果说阿黛尔是阳光下的一块寒玉,楚离是溪流中的一颗明珠的话,那么玉摇花则是夜空中的一篷烟火。

她的美是灿烂的,是放射性的,在她身上,成熟女人的妩媚与懵懂少女的清纯就象双生花一样,同株而生,完美糅合。

她想妩媚时则妩媚,想清纯时则清纯。这种魅力,难能一见!

拜见原铭之后,玉摇花静立一旁。

原铭并没有告诉她,今天宣她到殿上来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一切,杨恒早已经“告诉”过她了。

玉摇花明白,这是一场看不到血光,看不到漩涡,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较量,如果仅凭她自己的话,必败无疑,幸好,她还有杨恒!

上殿之后,她连一眼都未看过杨恒,她与他,就象两个隔绝在不同世界的陌生人。

殿上有琴。

楚离的琴。

琴无名。

却又很有名!

琴身通体如蓝玉,弦亦然,世间再无第二架,一见其琴,便知楚离到矣。

楚离淡淡地对原铭道:“王上,可以开始了。”

原铭点点头,然后笑着对玉摇花道:“摇花,你且坐在殿中央那张椅子上,听楚大师一首琴曲吧,很快……很快就好。”他的声音很柔和,就象在哄小孩似的。

玉摇花没有问为什么,她恭顺地朝原铭福了一福,然后步向殿中央的那张椅子。

高士其双手摆了摆,示意所有人都往大殿的两边站,众人会意,皆退开两丈开外,大殿中央顿时腾出一大片空地。

在玉摇花坐下的那一刻,杨恒望向了她,两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接触。玉摇花的眼神平静得就象冰封的湖面。

琴音奏响。

声如铮琮流水,缓缓述说着山间往事,偶尔露出的峥嵘,就象溪间突兀冒出的山石,将情绪一裂为二,接着琴弦急促捻拔如弹丝,琴音便忽地细碎如缕了,仿似诸多不想记起的前尘住事一样,纷然碎裂如缤纷落花,随流水而逝。

楚离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色却越来越鲜艳,红白色的剧烈碰撞,让这殿中倏地陷入一股强烈而迷离的气场中,这种气场在不知不觉间润入每个人的心田,然后在每个人思绪中描绘出一幅由楚离执笔的山水画……

殿中高手不少,强如高士其、申东岳、阿黛尔等人自然不会被琴声所惑,而高踞王座之上的原铭则面露诡异笑容。

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杨恒的表情比较有趣!

他好象睡着了……

阿黛尔着急地拍了他一下。

他睁开眼,朝阿黛尔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

阿黛尔明白他这样的表情,意思就是说:我很好,别来烦我!

阿黛尔哼了哼,不再去管他。

玉摇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了下来,很明显,她睡着了,但她安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一点都没变。

如同陷入一场无边无际,永远不会苏醒的梦境……

……

然而,玉摇花并不知道这是一场梦!

……

这是一片花海。

紫色的幽昙花遍布山峦的每一个地方,就象无处不在的野草一样。

玉摇花面露无比欣喜的神情,因为这是她和父亲母亲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地方,每当春夏之交,这一片曾经无比荒芜的沙漠便会因为父亲与母亲的努力,长出紫色的烂漫的山花,而她所需要做的……便只是享受在花丛间戏耍的欢愉。

那是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美景终会凋零,就象岁月终会带走勃勃生机,而大地终究会重归荒芜一样。

母亲病逝了,纵使以父亲的绝世医术,亦无力回天。

对于她而言,这是无可消弭的痛苦,而她的父亲尤甚!

于是,世间的一切都变了,沙漠彻底荒芜了,紫色的美丽不再存续于枯萎的心田。

这种绝望无法被改变,即使林妍的到来,亦一样。

每当深夜,她都会因为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痛苦而一个人狂奔在广袤的沙漠中。而每一次,都是父亲带着林妍将她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救回来。

身旁的荒漠象包裹着身体的灼热空气一样,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而父亲与林妍则象幻影一样在消失。

玉摇花挣扎着,她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她的眼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光影,在缤纷迷离之中,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娘……娘,是你吗?”玉摇花不能完全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容貌,但这个女人的身形与她的母亲非常相似。

女人又走近了一些。

这时,终于看清了。

是的,是母亲!

青丝如瀑,面容清丽,眼神温柔而慈爱,这是母亲病重之前的样子,与她病时枯槁的容颜有着天壤之别。

玉摇花泪如雨下,喑哑地道:“娘,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我……等你很久,很久了,你知道吗?”

“傻孩子,娘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娘一直都在你身边。摇花,不要哭,来……来到娘的身边,让娘亲带你回家!”温柔如水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与妖异,不停地呼唤着玉摇花。

玉摇花朝着娘亲走去。

她每走一步,地上便蹿起一篷黑色的火焰,钻入她的脚踝,留下一道黑色的铭纹,铭纹象一朵莲花在她的骨髓内生长。

痛……

烧灼的痛。

膨胀欲裂的痛。

敲骨吸髓似地痛。

这种钻心的剧痛令玉摇花倒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抬起头,身边的黑色火焰已象燎原的野火一样,将眼前的天空以及她的母亲都包裹在了里面。

然而,母亲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温柔,平和,仿佛并没有痛,亦没有怜惜!

她还在向自己招手,不停呼唤道:“摇花,过来,过来,不要害怕,来娘亲这里!”

玉摇花想爬过去,但她看见自己的皮肤在一寸寸地爆开,就象那些被焚烧的尸体一样,露出了里面红的血,白的肉!

她惊惧万分,用手去扑火。

火并不会熄灭,她挣扎得越厉害,那些火焰便将她卷裹得越紧,火从她的口中,眼中,鼻孔中钻入,直达她的心房。

一瞬间,她的心仿佛都要被烧成灰烬了。

……

大殿之内,本来安坐在椅子上的玉摇花瘫倒在地上,她抱着头,就象一个正被酷刑虐待的囚犯一样,在痛苦地嘶嚎着。

众大臣的眼睛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王座之上,原铭稳若磐石,面容冷若冰霜。

阶下的杨恒亦只是淡淡地看着玉摇花,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阿黛尔则闭上了眼,她的心疼得仿佛在滴血,但杨恒早已告诫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请相信他,他一定会解决,不要轻举妄动。所以,她压捺下想一掌毙掉楚离的想法,咬牙死忍。

以琴声施术的楚离,衣袍曳地,仙气翩然,清雅高贵有如青莲白鹤,她抚琴的动作灵动而流畅,一点都不费力,但其白皙秀丽的额头上已微微渗汗。

玉摇花的剧烈挣动与她的娴静优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动一静,让这大殿之内满布着诡异的气氛。

……

幻境之内。

玉摇花朝着母亲吃力地爬过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变成灰了。

但奇怪的是,母亲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还在向她不停地呼唤着。

那不带一丝怜悯与心痛的召唤,令她有些……失望与不安了。

这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她流泪了,因为感觉不到被爱了,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憎恶这种感觉,但她无力抗拒。

就在这时,就在野火要将她的身体完全烧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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