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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弋不过一瞬就将紧张的情绪抛诸脑后。

这边周承爻出宫回府后,转头就从后门上了一辆早就吩咐停在那里的朴素马车。

去符府。他道。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多朝古都,中原最繁盛之城市,原有大大小小书坊数十余,后来合为四大书坊,又以长安书坊为首,天下闻名。

而这长安书坊背后,便是符府小公爷符谦。

符谦此人年方二十又四,他虽是世家子弟,本家再零落凋敝,大小也是个爵爷世子,却偏偏不考功名去行商。

都说士农工商,商为贱业,符小公爷家底殷实花钱如流水,在长安世家子弟中却并不受待见,甚至可以说的上排挤了。

符谦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别人不待见他,他也烦的去热脸贴冷屁股,也因此,世家牵头的什么春日宴赛诗会上是万万见不到他人影的。

周承爻想找他,直接去他府上是最快的。虽然不打招呼贸然拜访,实在有失风度,但稿子之事宜早不宜迟,若是父皇那里知道了还是尽快敲定他心中才能安宁一些。

于是周承爻不惜用了点障眼法,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去见人。

也是巧,往常符谦不是在查账的路上就是在找乐子的路上,今日他得知许久未见的友人秘密回来了,因为不得声张,他只约了三两挚友在府中设小宴为其接风洗尘。

就听管家来报,小公爷,和亲王来了。

周承爻?他来做什么?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友人中年纪最小,但肤色最黑长相颇凶的那位少年闻言直接就把酒盏拍在桌上,横眉冷对道,符玉兰,不会是你通风报信吧?

玉兰正是小公爷符谦的字,取自芝兰玉树之意。

符谦倒也真长了副风流模样,纸扇轻摇附庸风雅,然则内里却是一身铜臭味。

他奉为真言的话便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符谦尚未说话,他旁边与少年极为不对付,慵懒坐着的青年率先开了口,耻笑道,亏你还能在朝中待这么多年,符玉兰要想走漏消息,来的该是三公九卿,而非一个病怏怏还没实权的亲王。

你啊,还是别跟你哥较劲了,趁早死了这条仕途心吧。青年说着懒洋洋的举杯一敬,全然一副我忠言逆耳的姿态。

可将少年气的够呛,牙根都发着痒,要不是中间坐着本场接风宴的主人,他怕是早就扑上去撕咬一番了。

符谦懒得搭理这两个一见面就会掐起来的友人,转而看向管家。

他对周承爻的出现也很是惊讶,所谓何事?

未有说明,只说要见小公爷一面。但我瞧和亲王手中拿了东西,似乎是来投稿的。管家猜测。

桌上几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彼此都心领神会。

符谦不敢耽搁,起身匆匆离开。

话题却仍在继续。

好事不登门,如今这时机,和亲王来找,多半是为了东宫那位。青年撑着脸晃了晃酒盏,饶有兴味的将眼神投向埋头吃饭的少年,裴二,我可听说,前些日子裴将军和你哥亲自押了人送五皇子府上去了,五皇子似乎还受了惊吓?

我不知,我又没去。裴炚撇了撇嘴,埋头啃着鸡腿,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关心。

骆异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呆子!你脖子上的东西能不能别只用来吃喝,用来想想事罢!

前脚和亲王匆匆进宫,后脚东宫就有了大动作,其后裴将军亲自送人去了五皇子府怎么想,这都不是巧合。骆异一口将酒饮尽,笃定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事如此蹊跷反常,怕是山雨欲来啊。

狂风暴雨来了,吹折的也不是你这棵树。

裴炚看他,你这么着急,莫非是打算站队了?那我可先说好,要置元帅于死地的不行,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个拿笔杆子的。

我不过一区区太学学子,还兼笔写戏文话本才勉强温饱度日,我站不站队谁稀罕。骆异没好气道,再且说,你这把路都堵死了,我哪里有的选。

裴炚道,我不管那些。

两人竟又这么吵了起来,等消停了,却发现符谦还没回来。

莫非当着是什么难办的事?骆异皱眉猜测。

哒。

茶盏搁置桌上。

如玉般的手指收回,撑在桌面上,起身。

去瞧瞧。一直没说话的那位突然开口。

第6章 商量

几人虽然好奇,却也是知晓些分寸的,在到正厅之前特意叫住了一个下人先问了情况。

哪知下人却道,亲王殿下身体不适,吃了盏茶便回去了。

走了?骆异诧异询问,那玉兰兄怎得还不见人影?莫非是被什么其他事绊住了?

下人摇头,小公爷自从进去后就不曾出来,也没叫人添茶,只一直坐在那看什么东西再多的小人便不知道了。

骆异和裴炚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听一声幽冷淡然的笑,看来是得了一篇无法搁浅的佳作。

那人率先迈开步往正厅而去,骆异和裴炚立刻跟上。

他们要找符谦,巧的是符谦也正打算去找他们,看起来还有些着急的样子。

四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颇为为难不知该如何定夺,想找你们听听主意。符谦叫他们进去入座,朗声吩咐下去,看茶!

你这是什么把戏?骆异瞧见他手里拿着的稿纸,便确定了心中猜想,瞧我说的没错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和亲王定是送了个烫手山芋来,才叫玉兰兄这番上蹿下跳的不敢拿主意。

裴炚皱眉,不客气道,这有什么,你不想发就不发,莫非他还能强迫你不成。他向来直来直去,就没有委婉客气那根弦。

说你呆,你倒真是始终如一。长安书坊之所以天下闻名,便是广邀佳稿,诗词歌赋策论戏文小说,无一不收。他既然找上门来必定是清楚这些的,要按你的就这么直白巨之,岂非自打嘴巴。

骆异白眼他,发表自己的看法,依我看,还不如暂且先应下,将稿子按下几日,待他再来问之时,便以编纂审理未通过为由搪塞敷衍过去。即未撕破脸皮伤了和气,又解决了此事。

裴炚嫌弃的皱眉,弯弯绕绕,麻烦。

骆异:总比你得罪人好。

事实上,符谦一开始确实是打算按骆异说的那般行事的。毕竟他面对的是连陛下都不曾责骂过的病弱王爷,他虽然不是得罪不起,但也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重了叫和亲王气着身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傻冲孔他自是各种好手。

符谦只不动声色的强调,长安书坊虽是在我名下,然则出什么事我并无决定权,全看编纂。

和亲王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可曾有看出其中端倪,却只笑着说了句,早听闻长安书坊素来以稿件质量为上,符小公爷只要公事公办即可。

说完便咳嗽了两声,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了。

符谦本来是要将这突如其来的摊手山芋丢置一旁的,但或许是和亲王走时脸上的表情过于笃定自信。

鬼使神差的,他翻开了那篇名叫《狐梦》的原稿,不看不知道一看立刻就惊住了,竟然不知不觉就看完了一半,直到他喉咙发干想要喝茶时,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甚。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恋恋不舍的从这新奇的故事中抽回身,然后便有了此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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