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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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盛礼面无表情,“起这么早作甚?”

谭振兴瞅了眼天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虚道,“读书。”

“满嘴谎言,劈柴去。”

谭振兴双腿哆嗦,昨天洗衣服,今天劈柴,父亲是要栽培他做个地地道道的农夫啊,不由得心下大骇,“父亲,儿子错了。”

“错在哪?”

“不该说谎。”

谭盛礼挥棍子,语气加重,“劈柴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亲经常教诲他们的话,如今不管用了?劈柴他是不去劈的,他要读书,坚决不做地里刨食的农夫,看他杵着不动,谭盛礼挥起棍子就揍他,痛得他嗷嗷求饶,“劈柴,劈柴,这就劈柴去。”

都说母凭子贵,他是生个闺女地位一落千丈啊。

木棍堆在后院,斧子他怎么也找不着,只得回屋问汪氏。

隔壁屋亮着油灯,传来谭振学诵读的声音,声音清润,如晨风拂过,谭振兴心下羡慕,他也想读书,读书好啊,读书不用干活。

可他不敢忤逆他父亲,说劈柴就得劈柴。

只是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劈了半天功夫都没把柴棍劈开,明明谭佩珠轻轻举高落下柴棍就裂开了,为何到他手里就不听使唤了呢?洗衣服比不过谭佩珠就算了,劈柴竟也比不过?

他不信邪,咬紧牙关,重重地举起斧子,拼尽全力的劈下。

没劈开。

再来,仍然不行。

晨光熹微,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馒头的香味涌入鼻尖,他更饿了,又饿又困。

正想丢了斧子去前边问问是不是吃饭了,抬头就看他父亲抱着棍子站在走廊上,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他精神一振,用力地挥起斧子,啪的声落下,斧子劈入柴棍,拔不出来了。

谭振兴:“......”这不存心跟他作对吗?

孺子不可教啊。

谭盛礼叹息,背身离去,“吃早饭吧。”

谭振兴快哭了,说实话,看他父亲的脸色,以为早饭没他的份儿了呢,好在是他想多了。

堂屋有两张餐桌,谭辰清讲究,家里的男女分开坐的,谭振兴到时,却看谭佩珠抱着大丫头坐在谭辰清旁边,谭辰清拿汤匙搅着碗里的粥,喂大丫头吃粥,好一副祖慈的画面。

“父亲。”他动了动唇,想提醒谭辰清,大丫头是闺女,不能考科举,不能继承家业,谭辰清是不是糊涂...老糊涂了。

☆、第6章 006 修身养性

当然,这话不能问也不敢问的,他默默地坐下,拿汤匙的手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给累的。

“劈柴感觉如何?”谭盛礼喂大丫头吃饭,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谭振兴疲软的手。

谭振兴摸不准自家父亲的心思了,说实话要挨揍,说假话也要挨揍,心思快速转了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谭盛礼似乎也不着急,慈眉善目地与大丫头闲聊起来,大丫头唤谭世晴,因谭辰清不喜欢她,总不耐的喊大丫头大丫头,全家人就跟着喊她大丫头,倒是不怎么喊名字。

“大丫头喜不喜欢小姑煮的粥?”白米粥浓稠,里边放了白糖,甜甜的,大丫头欢喜的点头,口齿不清道,“好吃。”

女孩不受重视,没人教她说话,吐字磕磕绊绊的,谭盛礼与谭佩珠说,“你多教大丫头说话,有什么活喊你大哥去做。”

刚喂了口粥进嘴里的谭振兴差点没把粥喷出来,有什么活都给他,是要累死他啊,他究竟哪儿没如父亲的意啊,生闺女他认了,大不了下次努把力,争取生个儿子,叫他干活分明是不给他机会了啊。

“父亲。”食不知味的咽下粥,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儿子知错了啊。”

谭盛礼最讨厌的就是泪水攻势,脸色微沉,愠怒道,“不干活你想干嘛,谭家祖上再大的荣光那都是过去,如今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分别,村里其他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谭辰清父子几人心比天高,不约束他们脚踏实地,考中进士又能如何?为人德行不正,为官也是危害老百姓,与其养个贪官污吏,不如教他们踏踏实实做个农夫。

这是谭盛礼见证谭家从兴盛到没落最大的感触。

谭盛礼言词锋利,谭振兴找不着话反驳,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养尊处优,以复兴家业为己任,从没想过会去地里刨食,他打了个哭嗝,突然道,“父亲,不读书考科举了吗?”列祖列宗死前有遗训,祭祖的时候要把科考的好消息告诉他们,几十年过去,家里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父亲痛定思痛,告诫他们务必要争口气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的,多久时间,父亲就忘了吗?

“德之不休,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有何面目利于世,读书之前先学做人,你和振学是家中男儿就得挑起大梁。”谭盛礼字字珠玑。

谭振兴瞅了眼细胳膊细腿的谭振学,“二弟也去?”

比起他独自干体力活,有个人帮着分担好事,好吧,他心里平衡了,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干活就成。

“去。”

“父亲。”自始至终默不吭声的谭佩珠坐不住了,谭家世代以科举兴家为目标,都去干活,岂不得荒废学业?“家里事情不多,大哥二哥还是专心读书吧。”

“你不必与他们说好话,其身不正,他日侥幸为官亦不能长久,你和他们说说大致有哪些活,不懂的教教他们,从今往后,体力活让他们做。”不吃苦不懂珍惜,以为捧着本书就能蒙混过关长长久久的过安逸生活,懒惰而不自知枉为人也。

谭盛礼喂大丫头吃完了小半碗粥,这才自己吃早饭,他吃饭的速度不快,吃几口便会抬头看兄弟两。

谭振兴最是会察言观色,在谭盛礼几次抬眸后,他坐如针毡,狼吞虎咽地吃掉两个馒头,识趣地下了桌,“父亲,我劈柴去?”

“嗯。”回答他的是谭盛礼几不可闻的轻哼。

谭振兴瞅着桌前泰然自若的谭振学,假意咳了咳,示意谭振学跟上自己的脚步,谁知谭振学是个榆木脑袋,并不懂他的意思,而是关切的问,“大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谭盛礼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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