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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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烟吃着手中的吃食,侧耳也听着一旁钟叔与李家几位伯伯的谈论。

半是巧合半是运气,几位叔伯那几日进山狩猎才堪堪躲过一劫……

钟叔嚼了一大口吃食在口中,说起话来有些闷声,“ 按日子来算,朝廷那头也该派兵来了,怎的到了这个时候来不见来。”

林烟闻言蹙了细眉。她知晓的,不久前的那一次血洗钟叔的妻子儿女尽数丧了命,如今出言言辞之间尽是疲态。

后便闻李家二伯猜测道:“怕是这几日就要到了。”

朝廷派兵是迟早的事,只是不知是这样一个处置之法。若想着悄无声息的揭过近百条人命,他们是万万会许的……

“咱们镇子的血债总得讨回来的,朝廷若是无力,那就只能我们自己去将这仇给报了去!”

“对!满镇子的人命,得找屈子国的那些人一一报了!”

“就是!这仇必报不可……”

听着镇上长辈们言语来回,林烟默声良久。前些日子,镇上究竟是怎样一番凄惨血色是可想象的。

好在她眼睛不好,那些个血腥也瞧不见。据说深色的血腥淌了半边镇子,血色都融进了镇上的泥土里,十足的骇人。

……

天色已是乌漆一片,长辈们几个来回猜测论断,扶了她起来,嘱咐道:“之后几日你不要出门,待在自家药庐里藏好,药庐里备了存粮,该是够吃几日的。”

家中的药庐是爷爷传下的,建在镇子后头的山岩之下。山脚那处山势天然,巨石一块形如华盖,其项背依旧草木茂盛各类有之,药庐便就建在巨石之下,与地面的偌大间隙之中。

是极其隐蔽之处。

长辈们倒是将她的后路一一安排了下来。

“那…钟叔你们后几日是要做何?”拾起靠在一旁的木杖子,林烟急问。

晚间风大,吹着篝火几番攒动,朝着她涌来几股子热浪。林烟有些头疼,拄着木杖借了力才算站定。

钟叔明显的顿了顿,后道:“小孩子莫要管事,将自个儿照顾好了才算对得起你爷爷。”

爷爷……

镇上的乡亲也是受了爷爷临终一句托付,照顾了她四年不止。现下钟叔他们要去做的事情,不难猜测。

便是报仇。

林烟无神的双眼中渐蓄了泪,一颗颗毫无顾忌的滚落下来。叔伯们此番抉择,怕是早早就说好定下了。若不是报仇二字撑着,他们绝不会独活到今日。

她眼盲心倦,阻不了亦帮不了。

……

那夜往后,林烟待在药庐中浑浑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已分不清是日是夜。

仿似是极远处的兵戈相斗之声传了过来,林烟脑中轰然一震,才算是回过了神儿,顿时焦灼万千。

几位叔伯们必是守着这样的时机,去与屈子国军以命相抗。所谓朝廷的兵马若是靠谱能战那便还好,若是都是些无用的……

林烟原就怵怵的心头紧着一缩,眉头眼见的凝了起来。

其后即刻胡乱理了衣衫下了床榻,双手摸索到靠在近旁的木杖,这般紧张焦躁之下重重跌了一跤。

“唔。”林烟疼得闷哼一声。

这一跤,摔得生疼。手一摸膝盖处,粗布的下裙破了小块地方,膝盖处定然已经青紫了。

林烟憋住泪意,叹了声气。

她自道自己果真是个命硬的,长到现在一十六岁的年纪,留在身边的亲人是一个不剩了。幼时那算命老道儿说得不错,她是个命中直冲煞气的短命秧子!

眼盲之后,她一双耳朵便变得敏锐了许多,如今愈注意去听外边儿的动静,便也愈发清晰了。

马蹄刀剑之声便似在她眼前作响。可想的,刀剑冰凉,就此穿过一具具温热的身体,发出刺破血肉的声响,就此夺走一个个人全部的生气。

手中握着木杖子紧了又紧,最后又恍然松了去。

下唇已被林烟自个儿咬破,口中铁锈味儿漫开。

她终是没有胆子出去……

……

如此跌坐着大半个时辰,骇了她这样久的马蹄刀剑之声,才堪堪停息下来……

她再容不得自己去想旁的什么,拄着贴身的木杖子便出了门。

这日的山风格外肃杀凌冽些,刮过她的下颌眼角,真如一柄柄小刀般吹得小脸生疼。林烟将手杖往快快自个儿胳膊下一夹,扯了胸口衣襟外挂着的围纱,遮了口鼻。

她的一双眼还微有光感,迷迷蒙蒙的一小团光亮罩在眼前。已大约可知,现下是白日。

是厌弃极了贪生的自己。林烟心念一横,不管不顾的拄着木杖朝山道那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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