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1 / 2)
“我悄悄儿的告诉二妹妹,婆母这件事,不单是你的心结,便连你兄长都是多年难以释怀,且你兄长埋怨的人还不仅是首恶元凶,你那时小,很多的事兄长不想跟你说,倒是老太太跟你说了不少话,但你也早知道了,婆母被逼走投无路,实则连老太太和江家人都是帮凶,老太太的话是不能相信的。”春归这才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都告诉了兰心。
“母亲当真是……那样逼迫过哥哥?”兰心听后震惊不已。
“亲长已然故逝,是非对错此时追究已经殊无意义,我也是想着二妹妹与大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眼看便要出阁嫁人,而今才是真正的长大成人了,关于真相,不能再瞒着二妹妹。婆母当年并非真陷绝境走投无路,说到底作出那样的选择……一来是因被仇恨迷了初心,再者也都为了朱家的所谓声誉,沈夫人唯一的错,便是隐瞒了这多年的实情,但这哪里称得上罪大恶极呢?且我也想让二妹妹再琢磨,仇恨太深,究竟是害己还是害人?”
兰心一时间也没有回应,直到离她大喜之日还剩三天的时候,倒是打发了个婢女来斥鷃园,说是拿回那日忘在春归这儿的物件,春归心照不宣,把那钱匣子交给了婢女。
却说太师府最近是喜气洋洋,朱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因为他们家两个儿郎再次科场失利名落孙山,朱老太爷气得头风都险些发作,正赶上兰心大喜在即,趁着让儿媳们来给兰心添妆贺喜时好一番交待。
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幌子大行谬论邪说还自觉理直气壮的朱家女眷团再次出动。
沈夫人听讯,铤身而出:“亲家太太们来给二姑娘贺喜,我自是应当迎会,春儿你跟我身边就是不用吱声儿。”
春归便笑着应了声是。
舅母们既然来添妆,不管愿还是不愿兰心都得来一趟花厅,朱大太太拉了兰心的手,起初倒还是端着一脸的慈母笑:“当真是转眼之间,心儿就真长成大姑娘了,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还听说心儿的姑爷是庭儿在江南时亲自替你择的佳婿,虽说到如今,你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都还没见过周家姑爷,但料到人才也必定是百里挑一的。”
朱门女眷团开始集体陪笑,兰心却挨春归坐着一声儿都不搭腔。
小沈氏也听出了朱大太太的言外之意,挑眉道:“周姑爷入京,是为秋闱、春闱两场大比,也是最近才请期定了喜日,故而大比之前便没有急着走访,也是亲家翁和舅太太们谁也没关注过二姑娘的婚事,否则长辈们有请,周姑爷也是不敢推辞的。”
兰心听沈夫
人竟然为她的准夫婿说话,垂着的眼睑底眼珠子来回滑动了一下,却到底没有给沈夫人正眼。
春归也只管微笑着装聋作哑,看朱家女团和沈夫人斗法。
可不是她硬心肠没良知,干看着沈夫人寡不敌众,实则春归早有洞察,朱家女团们那套所谓官眷圈绵里藏针的惯用战术,压根难敌沈夫人口直心快的路数,沈夫人纵便是以少对多,也势必不会落了下风。
朱大太太意图质疑周杰序做为外孙女婿入京却不曾主动往岳外家拜访是失礼,没想却被沈夫人三言两句就堵了回来,慈母笑就有些端不住了,缓缓地抬起眼睑来,手却还握着兰心的手。
“周姑爷人才虽说出众,不过庭儿赶着带携他考取功名出身,固然是思谋着心儿出阁大喜之日能得添光加彩,是他当哥哥的爱惜妹妹的心情,却也未免太急进了,这事儿原本我们也拦不着,更不该拦,但毕竟老太爷是庭儿兄妹的嫡亲外祖父,为着小辈们操心考虑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番话说得本就好生无理,朱大太太转而又对兰心道:“周姑爷而今已然中了举,他这样的岁数,已经算是引人注目了,要紧跟着还高中了进士,你外祖父就担心有那起眼红的小人会揪着周姑爷乃是受到妻族提携这一件生事,他这样年轻,刚获出身名声便有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心儿还当劝着周家姑爷几分,一步步的把路走稳健了才是上策,再等上三载,和你的表兄们一同参加会试,可不没那么显眼了?心儿你是年轻没经过这些人事,若然你娘仍然在世,外祖父和舅舅们也不会如此担心,因为自然有你娘给你提醒教你日后如何相夫教子。”
朱大太太自觉一番话可谓语重心长,岂知兰心早便觉得逆耳烧心了,可着她的性情,这会儿子也不怕暴发出来,不过想到嫂嫂这些时日以来的叮嘱,才咬心隐忍着。
沈夫人却没这么多顾忌,抢在朱家女团们你一言我一句轮番轰炸前,她先就哼哼冷笑出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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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0章 失一挚友
“舅太太又何必说‘那起眼红的小人’,照我看‘那起’其实根本不是别个,我出身寒微,不像舅太太诸位个个都是诗书门第、幼承庭训,却也明白朝廷取士自来讲究公正的道理,科场舞蔽可是触犯国法的罪行!舅太太这都不是头一回诽谤兰庭行违法之罪了,眼下甚至把未来姑爷都一齐诬篾?今日舅太太登门,究竟是给我们家二姑娘贺喜来的,还是添堵来的呢?让二姑娘亲口对姑爷说这话,说姑爷考中举人不是因为姑爷自己的本事,是靠着妻族提携,舅太太这是真对二姑娘好?”
沈夫人说着话,又把自己的脑门重重拍了巴掌:“是了,我倒是想起来了,似乎说亲家府上今年也有子侄报考秋闱,听舅太太这话,应是又落榜了吧,难怪舅太太赶在今日打着给我家姑娘添妆的名义,迫不及待说这些话呢,分明是打算着让我家姑娘提醒兰庭,可别光顾着提携妹婿,捎带着拉一把朱家子弟!”
春归被沈夫人这番大实话说得险些忍不住笑,死死的垂着眼用脚趾头直抓鞋底。
朱大太太前一段儿就吃过沈夫人的亏,不过还以为世人笑话的是沈夫人言谈粗俗呢,一点没自觉受到讥嘲的是她们朱家女团,今日眼瞅着兰心也在现场,她倒也知道兰心的脾气,最是厌恨继母的,所以哪里会觉得自己会落下风,当即也还击道:“心儿明理,必定不会曲解亲长的教诫和用心,夫人倒也不用操心心儿会因我这番苦口良言与外家生份隔阂了。”
只这话音才落地,兰心便站了起来:“大太太莫怪二娘失礼,着实是因今日还有几位手帕交也来道喜,二娘不能失陪太久,烦请大太太转告外祖父,亲长的教诲,二娘都记下了,只二娘为新妇,且也自来不懂经济仕途之事,对于未来夫郎的举业前程是万万不敢多嘴的,不过想来周家同样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世族,对于子侄的教导必定不会轻疏,又兼兄长的清誉官品,连多少前辈都是有口皆碑的,不至于会引诽议陷谤,便有那些闲言碎语,也不过引人一笑置之罢了。又请大太太几位长辈,代二娘敬劝外祖父,望外祖父保重身体,莫为晚辈小儿过于操劳废神,否则倒是二娘不孝了。”
说着又对沈夫人行了一礼:“儿先请退,也望夫人许可嫂嫂与儿一同请退,着实今日客人来得多,儿一人招待实在担心怠慢,需要嫂嫂镇场呢。”
沈夫人何尝见过兰心对她如此礼数周道,自己倒怔在了当场,过了数息才回魂儿,一脸的笑:“好孩子,舅太太是你的嫡亲舅母,不会怪罪你招待不周的,你也安心,我会替你招待好亲家太太,春儿也跟心儿先去怫园吧,有你在,心儿需要什么也省得再经周折,你定能安排妥当。”
差不多便想拔步送上两个小辈一程了。
朱家女团被兰心妹妹摞在了这处花厅,更是震惊得半天都没有回魂儿,当然也没了和沈夫人唇枪舌箭的兴头,尴尬坐了一阵儿,便推辞了留饭的客气话,只说兰心大喜那日再来送嫁,败北而走。
沈夫人这时也算历练了出来,既占了上风,也不曾得理不饶人,
又亲自送了朱家女团去二门口,转身才对身边的大丫鬟说了几句风凉话:“虽则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没女子无德便是才的话,可怜兰庭和兰心,这都摊着了什么外家啊?还嫡亲外祖父和舅母呢,我呸,眼瞅着外甥女大喜的日子,他们这才来添妆不说,嘘寒问暖的话竟都吝啬讲,一张口,就只会挑拨离间,为了自家子侄的前程,简直就是不择手段。”
丫鬟笑道:“说起来也多亏了大奶奶,二姑娘过去是多刁蛮,连大爷的教诲可都难听进耳里呢,谁曾想竟然被大奶奶给收服了,而今对夫人都能毕恭毕敬……也是日久见人心,夫人这些年的慈爱终于能够捂化了二姑娘心里那块坚冰,这才真是可喜可贺的事。”
“你也休说那些没用的奉承话,我这人长处不多,但幸好还有自知之明,我是个什么性情?从来不会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脸,兰庭不说了,他从来没有不敬我,对六哥儿更是一直亲睦,且我也没那本事和兰庭过不去。可兰心过去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压根不把她当一家人看,明知道老太太不怀好意把兰心一直往邪道上引,我都懒得多嘴,巴不得看兰心日后自遗其咎呢,慈爱个什么啊。”
沈夫人叹道:“不过打今日起,我对兰心固然不能说视如己出,总还能把她当自家孩子关心了,又好在是虽则后日她是得出阁,但过一月,亲家翁和亲家母便会离京,届时兰心和姑爷必是会被兰庭接回家住着的,还有的是机会弥补亲近她。连兰心都释怀了,朱夫人那桩前尘旧事也才算当真过去,我也觉得直到这时,仿佛才能真正称为是赵门的媳妇呢。”
又说兰心,刚出花厅便缠住了春归的胳膊,眼睛忽闪着仰视她家大嫂:“我刚才那样应对朱家几位太太,可还妥当?”
春归用指头点了点小姑的鼻梁:“这还没出阁,二妹妹就让我刮目相看了呢,不卑不亢也没落下话柄,便是措辞略嫌生硬……原本也不算什么,二妹妹心直口快的脾性不用改,绵里藏针那套也不是人人都适用。”
兰心这时倒不窝火了,喘一口气道:“我最烦的便是今日类似的人事,要换作别人,我自然会脑子都不过直接呛回去,可偏是外家,偏是我的舅母……真不知这些年,哥哥是怎么和这起虚伪的人周旋。”
“别替大爷担心,他脑子可灵光着呢,朱家的老太爷和大老爷可都没占着你大哥一点便宜,就更别说大太太几位了,外祖家那些个子弟,满嘴的礼仪廉耻却只想着利用人脉走捷径,明眼人其实早看明白了外祖家的门风已然衰败,如今只剩一副空架子而已了,至于那些一味糊涂人云亦云的人,他们的看法议论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春归趁机又教给了兰心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回真的是一转眼,就到了兰心姑娘的大喜之日。
春归看她从大清早到被戴红盖头,倒没像多少闺秀女儿显得依依不舍哭别家人的情境,还道这丫头是真恨嫁已久,金豆子挤都挤不出来了呢,直到目送着兰庭背了兰心上喜轿,转回头衣肩上却见斑斑湿痕,春归使了眼色,让兰庭随她绕去了一面屏挡
后,用指头在肩上抚了一下,兰庭也会意,老怀安慰:“傻丫头到底还是舍不得家人的,刚才伏我背上,忍着才没有痛哭失声,虽说是女大不中留,但想到她日后能够和和美美,我也别无所求了。”
按此时京中的习俗,女方这边只有喜娘会相随新妇去男家,接受男方的款待,而女方自家当然也会准备酒席宴酬亲朋,兰庭今晚是少不得陪客欢饮的,春归也要助着沈夫人招待女眷,夫妻两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得“各赴其职”,春归还轻省些,至二更时便安排好了女宾们往留宿处歇息,她就能回斥鷃园沐浴更衣了,兰庭却直饮到了三更才回,前脚刚进院门儿,门还没合上呢就听见身后有人声声喊“迳勿”,转脸便见喝得踉踉跄跄的叶万顷打头,魏竹西等几个好友都一连串跟着,挑灯的是广野君,还有个无可奈何的汤回押后,他是因苦口婆心一番都无法劝服这几位贵客去安歇的客院,竟也跟着来了斥鷃园。
春归本是想着安歇了,听青萍禀报来了好些客人还要缠着兰庭饮酒,兰庭没法子只好吩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又摆了一桌,于是春归也重新挽了发髻,披了件见客的禙子,去和客人们打个照面。
怎知叶万顷今日喝上了兴头,想着过去在息生馆又不是没和春归饮谈过,反客为主硬是请春归也坐下,兰庭也就干脆拉了春归坐在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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