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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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个普通人。”兰庭是真笑了:“我虽不知盼顾和辉辉有无相似之处,也不像太子一样,对过去种种依稀还有感应,但大抵能猜到当时的情境。陶氏有一句话应当不假,从前我对辉辉,恐怕便有相逢恨晚的心情,不过我既然已然婚娶旁人,没法再予辉辉姻缘,大抵这样的情意只能深藏心腹,连提及都会觉得是自己的唐突和过错。”

说着话就紧了紧指掌,兰庭叹息一声:“总归是过去的我自作孽,谁让我对姻缘抱持吊以轻心的态度,结果娶了个心思恶毒的女子进门,后来各自相安都做不到,闹得个反目成仇两看生厌,我猜盼顾大抵还算能干吧,心思也正,后宅事务交给她我才能心无旁骛,我大约也是,按祖父当年的办法吧。”

横竖现今,他是一点不想了解盼顾是什么人以及是什么性情了。

“我又不是拈酸吃醋,迳勿紧张什么?”春归睨了身边人一眼,没忍住用手指头搔了搔身边人的手掌心:“我是想当初收留盼顾,怕也一早开始留意了申家,应当知道申文秀和我曾有口头婚约,也知道申徐氏对盼顾心怀妒恨,所以才找了个由头将她发卖去妓坊,可为何关注申家?”

“当然是因为辉辉。”兰庭抬手,轻吻却落在了春归的手背:“我在那时,关注申适祖孙唯一目的,无非是想察清岳丈真正‘死因’,这件事虽然无果,却让我得知申文秀与辉辉间曾经有过口头婚约,且申文秀为此移情盼顾,最终又害得盼顾身陷风尘之境,应当起初也是因为一时不忍,毕竟,申徐氏真正痛恨的人不是盼顾而是,我偏不让申徐氏迁怒目的得逞,才助盼顾脱离惨境。”

而今生眼下,他已与春归喜结连理,所以当暗察岳丈遇害案无果之后,根本就不多关注申文秀的内宅之事,盼顾被徐氏发卖的

事他根本就不知情,反倒是陶芳林意图利用盼顾兴风作浪,安插进了太子府,不过太子妃虽然不擅权术,但也不易挑唆,陶芳林的意图到底还是夭折。

盼顾的命运虽然发生更移,但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坏事。

太子显然不曾对盼顾移情,太子妃又是直正善良的主母,必定会作主为盼顾择一良人婚配,免为妾室,更免于刑杀,新生对于盼顾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番柳暗花明。

两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走到了旧山馆,他们已经有老长一段时日没来了,连旧山馆的婢女看见两位主人都兴奋得步伐有若生风,礼见问安后神采奕奕道:“大爷大奶奶今日可放心在旧山馆留宿,奴婢可是日日不忘整理扫洒卧房,连衾被都是昨日才晒过。”

都不带询问的口吻的。

兰庭便对春归提议:“我们是有些时日没留宿旧山馆了,今日既散步来了这处,懒得再回斥鷃园,横竖此时天气也好,不冷不热的倒不用再劳师动众准备物用。”

春归看着婢女喜滋滋的模样,拒绝的话哪里还说得出口,她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就见不得美人儿失望。

但立即又听兰庭道:“自从辉辉随我回家,拜师二叔祖母学习瑶琴,转眼也过去了这多年头,今日我欲行考较,辉辉总没借口再推脱了吧?”

春归才刚微笑颔首,闻言下巴险些没掉,僵硬的扭了半边脖子瞅着兰庭傻笑:“如此月郎星稀,风清气爽的好辰光,大爷就定要行考较琴艺这么严肃的事体?”

“不严肃,只赏不罚,辉辉尽兴发挥便是。”兰庭微低下头,挨近春归的耳鬓笑语。

遗憾的是他从娶妻之后就几乎不得空闲,否则也不用劳动二叔祖母教授春归琴艺了,自己手把手的教来多好,而今也只能期待着有朝一日,真正的琴瑟和谐,夫妇两个能够共奏一曲缠绵之音,为日常闲睱添趣助兴。

春归却想,父亲当年便擅琴乐,也是下定决心要将这门雅艺传授的,奈何后来骨肉分离,晃眼竟是多年不见,待团聚之日,父亲能听自己抚琴一曲,心里亦当是安慰的吧,要是……父亲能听她与兰庭共同演绎一首乐音,又觉配合无间,应当更加庆幸放心了。

她的阿爹,一定希望她能得获上苍眷顾,遇一良伴,情投意合。

当即也把紧张之情抛却,焚香静手,默坐半刻,纤纤玉指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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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深夜丧钟

几年学习,仍有弹奏不能抒情之处,兰庭虽说了不罚可也没有只顾阿谀奉承,待春归奏完一曲,他择一小节亲自示范,指导纠正错谬,春归几经重奏,到底是把这首曲子演绎得声声动情了,连自己也觉小有所成,服气道:“还是需要迳勿多多指点。”效果仿佛比二叔祖母的督教更加好些。

这一消磨,夜色已深。

二楼的卧房熏烟已散,唯余香沉浮,床前风灯和窗内月色,使此室内不至黯昧。

水绿薄绸帐,描绣合欢纹。

帐子似随男了挥手之间,落下了。

轻薄的中衣,一抹美人骨的凸痕,美人却不顾仪态的伸展拳头打了个懒腰,两只小臂刚一裸露就被塞进了薄被里,长发包裹住面颊,睫毛半挡了眼睛:“困了困了,今晚怎么这么困?果然学习是件劳苦事儿,心疼大爷曾经寒窗苦读,而今终于修成正果,漫漫长夜正宜睡眠,先睡一步。”

却偏不把眼睛闭瓷实,嘴角也还在偷笑着。

兰庭想刮她的鼻梁,半道又把手收了回来,伏下身去干脆在鼻尖上咬了一下。

“还没赏呢,装睡什么?下回换个花样讨赏,我便是个傻子这花样也糊弄不住了。”

那一咬不疼,倒有些痒,刺激得春归顿时就“安份”了,于是手又从薄被里伸出,一抬,小臂裸露,勾了兰庭的脖子,借力仰近面颊:“不讨赏,得了大爷的指教,原该我打赏大爷才是。”

香吻献上,长久缠绵。

后来是真的累极才先睡一步了。

当怀中女子的呼吸逐渐宁静,兰庭的睡意才一点点弥升,很奇异的,他终于也有了一个疑似时月回流之前的梦境。

很痛苦的梦境。

他一身官服,满头冷汗,破门而入不知何人何地的居宅,十好些壮汉,和跟他前来的京卫打斗,他完全顾不得这些,手里紧握着剑鞘一路疾奔,直至后院的某间屋室,门敞开着,有血腥味扑鼻。

他先看见的是死不瞑目的温守初,胸腔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然后……

女子躺在血泊中,安静的闭着眼睛。

像是睡着了,摆脱一切噩梦终于得到了宁谧,甚至于,唇角还有若有若无一丝笑意。

他上前拥着她,还能感受她体肤残余的温暖,但她的魂灵,俨然已经走远了,无知无觉。

来迟了一步。

于她的生命,他似乎永远都是来迟一步,来不及问好,更来不及道别。

他只知道他要做的事,是不能够继续把她留在这里,任由世人茶余饭后,将她和温守初这个卑鄙无耻的恶徒一起议论,顾夫人,可以和太子同生共死却绝对不能被温守初玷辱。

所以他带走她,葬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那里远离市井,有青山白泉,有藤萝芳朵。

他为她竖碑,却不在她的碑上镌字,他在她的坟茔左近建了一间竹屋,却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幸运,当某日,住此长伴。

人生从那一天,似乎已经变得摇摇欲坠,梦境里的赵兰庭,不知道自己仍在坚持什么。

他辅佐的君主已亡,爱而不得的女子也已香消玉殒,他便是杀遍了那些“真凶罪魁”,可他效忠和他珍爱的人,谁能回来?所以支撑他继续前行的,从此当真只有社稷国祚,梦境里的赵兰庭想,当我完成了祖父的嘱托,当我心无挂碍,我就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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