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2 / 2)
春归人一到,就被大舅母、二舅母和华英先围住了。
“万幸乔大夫来得及时,才救下了华郎君的性命,可华郎君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清醒,就更不提好转康复了,乔大夫又已经让几个仆从把华郎君送回了居院,我们都没听乔大夫说华郎君究竟是中的什么毒,又是怎么中的毒。”大舅母抢先说道。
“早前的时候,华郎君又来和二郎闲叙,他们两个就在二郎的屋子里喝茶,是我让梅妒姑娘帮忙添水,可二郎和华郎君是饮同一壶茶,二郎却安然无事。”二舅母补充道。
华英压低了声儿:“华郎君进门的时候,我正好抄累了经书,在院子里散步缓一缓筋骨,当时便瞧见华郎君脸色仿佛有些不对,似已经觉得不适……但我也不能肯定,毕竟华郎君若真觉得体染不适,总不至于还硬撑着和哥哥喝这么久的茶水。”
春归便先安抚他们:“阿庄既没验看安乐院的茶水,足证华郎虽然确诊为中毒,但并不是在安乐院里中毒,所以两位舅母和英妹妹都不用过于担心,这事和安乐院并没有干系。”
大舅母先就舒了口气:“虽说有人谋害华郎君之事的确让人惊心,华郎君遭遇此飞来横祸又着实让人难过,但我还是庆幸到底和我们一家人没有干系,春儿,不瞒你说,我早前几乎以为是居心叵测之人仍不放过我们一家,华郎君是受了咱们的连累,虽然经乔大夫妙手回春,到底白受一番罪,让我们怎能安心?”
“可到底是谁企图加害华君呢?”李司这时仍为好友遭此劫难满腹忧愁。
春归看着李司,心中一痛,她不知当李司知道所有真相后将会多么自责,她能做的也就是,瞒得了一时是一时。
“我这就去追察,二表哥放心,有阿庄在,必能保华郎康复无虞。”
李牧却依稀有了一种猜疑,见弟弟竟想跟着去华霄霁的住处,没等他开口便先提醒:“江南四省而今情势紧张,吴王宫里又多阴谋诡谲,为防万一,二弟最近还是莫与华君再来往更好,这个时候,我们至少不能再给迳勿和表妹添乱。”
春归十分感激李牧的周密和体谅。
又当她往华霄霁居院里去的时候,青萍便禀报了更详实的内情:“大乔说华郎君中的这毒,并非常见,而是大内密档才有记载,中毒者至少得等一个时辰后才会发作,且毒药还不能消融于茶水里,华郎君并没有在安乐院进食过茶点之类,所以应当不是在安乐院中的毒,毒药是呈晶粒状,且口感略为发甜,除不能融解于茶水外,与蔗糖十分近似,而今日午膳有一道白水蒸芋片,正巧得蘸蔗糖食用,华郎君院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娇杏去内厨领来,而娇杏,却不知所踪。”
乔庄一当断定华霄霁中的是什么毒,无疑立时就想到了毒药有可能施加在哪里,而娇杏是负责照顾华霄霁衣食起居的人,乔庄一定会先行盘问她,但娇杏却已经被害死在琼林苑的斋舍里,当然不会留在居住的院舍,乔庄应当是通知了汤回立即禀报春归,而青萍入内传话的时候,她并看不见娇杏的亡灵其实正在安平院的凉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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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几乎确凿
春归赶到华霄霁住处的时候,周王和兰庭均已闻讯而至,而兰庭甚至已经下令在吴王宫里搜寻娇杏的行踪,有这两人坐镇,春归其实并无留在此处的必要,但她还是想亲口询问一下乔庄。
“辉辉这是从安乐院来?”兰庭先问。
周王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兰庭为何会有此问,心里便产生不合时宜的一闷,没多想也张口问道:“李家两位世母可曾因此事受惊?”
华霄霁是在安乐院中毒,而李公父子三人尚且不及治丧安葬,竟又闹生这起祸事,春归先往安乐院安抚外家的亲人是理所当然,至于华霄霁的死活,周王目中一冷,他已为兰庭的分析折服,相比起那个不知去向的花下死检举赵时周的线索,华霄霁的言行更多蹊跷,嫌疑也更重,尤其是今日莫名其妙突然中毒,不知是被灭口还是一场苦肉计。
他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
“舅母他们无妨。”春归问兰庭:“阿庄怎么说?”
“我就等着辉辉来一同细问阿庄。”兰庭先示意春归落座,他才自己跑了一趟去把守在华霁霄病榻边的乔庄喊了过来,先问:“首先,华郎所中的毒是否致命?”
“虽说难敌砒/霜、鸩毒一类剧毒强效,不过这种毒药却十分罕见,普通医者无法医治,又更接近于急腹症的症状,所以容易造成误诊,十二时辰之内若不能解毒,中毒者便再难以回天,当然致命,不过我正好识得此毒,也谙知解毒方法,所以这样论来又不算致命了。”
显然就连乔庄都对华霄霁中毒一事心中存疑:“这种毒药造成的症状,与急腹症不同的是中毒者除了腹痛如绞之外,眼白处会出现针尖大小的乌斑,翻开下眼睑能见,若失治,不会造成中毒者七窍流血,便是经验稍有不足的仵作都可能作出误断,这种毒药存在隐蔽性,用于暗杀倒不算什么奇怪事。”
“刚才我听青萍说,这种毒药大约会在一个时辰后发作?”春归问。
“是至少一个时辰后发作,一般而言,中毒者为年轻体壮的男子发作得更加迟缓。”
“那可有办法造成中毒者刚好在一个时辰后发作?”
“有,增多剂量即可。”乔庄道:“直接吞服三克以上剂量,就一定能在一个时辰后发作。”
“所以,华郎君并不定是在午饭时中毒,有可能中毒的时间是在毒发前的一个时辰。”兰庭蹙眉道。
“的确有此可能。”乔庄又道:“不过午饭时剩余的蔗糖已经被清理,而今无法断定蔗糖里是否有毒且加入了多少剂量的毒药,故而也无法准确推断出华郎中毒的时间。”
但华霄霁后来折返安乐院,不足一个时辰,兼且他两回前往安乐院都没有服食茶水之外的其余食物,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在安乐院里中毒,如果他真是被人加害,凶徒最有可能是在午饭里那碟配着芋片的蔗糖里动了手脚。
疱厨的人都是周王心腹,就这样春归还不算完全放心,所以制定了不由厨房的人配送饮食的规矩,各处都有下人奴婢,由奴婢自往选取熟食,这个过程取餐者和疱厨甚至无法直接接触,这就能最大程度避免了疱厨针对性投毒,而一般情况下能够经手饮食的仆婢都乃主人心腹,且就算投毒,这类仆婢也会难逃嫌疑,极其易于锁定,这便再次减少了投毒的可能。
正如此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华霄霁自己服毒,要么娇杏就是那个投毒的凶手。
但在春归看来,显然只有前者唯一可能了。
娇杏已经遇害,急着找到娇杏的尸身对案情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春归没有提醒。
而就算吴王宫范围极大,迟早也能搜到娇杏的踪迹。
华霄霁还没有这么快清醒,周王等三人自然不需要在此等候,春归又另外安排了个宫人留在这里和乔庄一起照看,便先和兰庭回到了安平院。
菊羞已经和乘高取回了晚饭,因为娇杏仍然“察无踪迹”,丫鬟们的神情都十分凝重,菊羞甚至先用银针验毒,自作主张地把每一样饮食又都尝试一遍。
“不用如此,比如华先生中的这毒,便是在一个时辰后才会毒发,先行试毒不能保证安全。”春归没告诉她们其实这起投毒案根本就是服毒案,与和柔曾经用过的手段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辉辉既然留下娇杏在吴王宫,应当不会疑她另有居心吧。”兰庭并不是疑问的口吻。
“我前几日召了娇杏来,问过她华霄霁的言行可有蹊跷,这丫鬟是个有心人,应当料到我已对华霄霁起疑,我虽提醒了她不要轻举妄动,但她应当不会以
她自身的安危为重,我猜……华霄霁今日应当发觉了娇杏的盯踪,不得不……杀人灭口。”春归的语气更加笃定。
“这又是我的疏忽。”兰庭着实懊恼。
“拿住一个华霄霁并不能保证察出一应凶徒,大爷的决断是出于慎重和理智,谈不上疏忽。”春归便起身:“我今日着实没有胃口,便不陪大爷用饭了,大爷请慢用。”
她已经看见了娇杏,就等在她的卧房门口。
关上门,一室的昏沉寂静。
“如何?你的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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