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2 / 2)
“盯是要盯的,不过简琅昕游说龚家的目的倒并不一定是知谙张况岜盗运铁矿的大罪。”兰庭喝了一口酒,轻轻放下酒杯:“也不能排除他及幕后推手,起初只是为了让咱们先与齐王党拼夺,那么简琅昕要么是秦王的人,要么是八皇子的人。”
因为就算没察明张况岜盗运铁矿的罪行,他串通唐李杜诬谤龚望杀人,这两个又都是齐王党,袁箕一定不会坐视,周王、齐王矛盾一旦激化,双方便会相对忽视秦王,而八皇子原本就没有参与竞储,但要若他真是魏国公辅佐之人,也可坐享渔翁之利。
“所以迳勿认为龚望究竟可不可信?”周王问。
“自从龚望提醒殿下留意张家的矿地时,我便彻底不再怀疑他了。”兰庭道:“龚望虽然放旷,头脑却比张洇渡更加机警,要他背后有人指使闹出这么一桩苦肉计,他必定不会出言提醒殿下惹火烧身,我只是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快反应过来龚家被人利用,倒是比我预料之中更加机警,甚至还谙权术之道,他既自愿为殿下僚属,庭应当恭喜殿下又得一员干将。”
周王甚是自得:虽则我在察案审狱上能力比迳勿稍有不及,但直觉和眼光那是相当精准的,我不早说了龚望必定不是凶手?且从来都觉得这小子可以信任。
他刚沾沾自喜的饮了杯酒,就听兰庭道:“另外还要恭喜殿下,临安娄氏,必定也能心甘情愿为殿下效命了。”
周王:?
这可完全不在他精准的直觉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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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料事如神
娄钰掀起那面描绘着粉白二色棠棣的竹帘,就看见他的父亲正督促着他的次子湛哥儿描帖,一手还亲自替湛哥儿拿着扇子扑风,不过父亲却看向窗外,甚至没听见他轻轻唤的一声,俨然走神走得相当厉害,还是湛哥儿推着父亲的胳膊:“爷爷,阿爹在喊你。”
娄藏这才转头看向他的长子:“回来了?”
“是。”娄钰行了礼,笑着对小儿道:“湛哥儿出去玩会子再练字吧。”
娄藏却按住了孙儿:“外头热,莫出去瞎跑,就在屋子里歇会儿。”
他拿着扇子过来,却合拢握在掌心:“出去说。”
父子两个绕着书房外的廊庑走出二十几步,才站住了,娄钰压低声道:“情况是真不大好,张家已经被锦衣卫抄检了,确有一间密室,一大家子人,连女眷都被看押起来,别的就再打听不出什么,父亲……”
娄藏一声长叹:“不用再打听了。”
“湛哥儿他……”
“我已经替湛哥儿请了先生,这孩子天赋也好,又还听教上进,从商未免可惜,让他好好读书吧,日后说不定能考取功名,也不枉了,父祖的栽培。”娄藏闭上眼睛。
“是。”娄钰垂头道。
娄藏闭目一阵,似乎还要交待儿子几句话,却有一个仆从入内禀报:“赵副使请见老爷。”
“赵副使?他怎么这时候来?”娄钰显然有些惊慌。
娄藏瞥了儿子一眼:“该来的躲不过,你随我去迎迎这位……钦差吧。”
却是将手里的折扇,转身进书房交给了孙儿:“湛哥儿,这把折扇上的字是爷爷亲笔所书,今日爷爷便将这把折扇交给你收藏,你……要珍惜。”
懵懂的孩童恭恭敬敬接过折扇,他还并认不全扇子上的文字,只细声细气的读出四字来——和乐且湛。
兰庭仿佛并不意外这回娄藏是带着长子相迎,他也根本不再和娄藏应酬客套,大大方方被请了上座,开口就是一句:“今日拜访娄公,仍为前番之
事。”
“恕娄某……”
“娄公必须答应。”兰庭微笑。
“赵副使这是要强人所难?”娄藏也笑。
“娄公难道甘愿被张家罪案牵连?娄公可与张况岜为姻亲。”
娄钰听这话,便沉不住气了:“罪不及出嫁女,且不过是小人的堂弟娶了张家庶女为妻,赵副使便因此诛连娄氏满门,也怕有违朝廷律法吧?”
“我已经察实娄公之侄与张氏女本是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所以心中疑惑,要是真如众所周知那般,娄、张两门来往从不亲密,敢问一个是娄家子侄,一个是张家闺秀,两小无猜又从何谈起?”
娄钰目瞪口呆,还是娄藏神色不改:“原本娄某与张况岜却有些私交,一度甚至还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娄某之侄与张家闺秀勉强也算得青梅竹马,不过后来娄某因与张况岜理念相违,又不能说服彼此,渐渐就断了交情,只是不能因为长辈的不合,便将情投意合的小儿女生生拆散,所以仍然作了亲家,倘若朝廷一定要诛连……娄某无奈,也只能说服侄儿休妻,又或者是把侄儿干脆除族。”
“那么令郎的次子呢?娄公也打算将令孙除族?”兰庭挑眉:“不对,应该说得将令孙交给锦衣卫,否则娄公难逃诛连。”
娄藏终于冷了神色。
娄钰几乎暴跳如雷:“赵副使这话何意?”
“娄公令孙名唤和湛的孩童,说是五年前乃娄大郎夫妻在宁波府所生,事实上娄公的长媳五年前并未怀胎,又怎会生子?五年之前,张况岜的二儿子张洇洋,他的妻子分娩,生下一个男婴,但不久后就夭折了……娄公,令孙是张况岜托付给你的吧,娄公应当清楚,这并不需要真凭实据,因为张况岜犯的可是谋逆大罪!娄公若然不认,试问令郎伉俪受不受得住锦衣卫的刑问?”
娄钰正要反驳,娄藏已经举起手臂阻止了他再作无谓的争执:“你媳妇把湛哥儿视如亲出,我们不能再让你媳妇受罪,且赵副使今日既然亲自来问,便是根本不想为难妇孺。”
“我相信娄公并没有参涉谋逆大罪,否则张况岜也不敢把孙儿托付给娄公,张况岜虽是罪有应得,但那孩童既然是出生不久便送离了张家,是被娄家照顾,不应被张家诛连,如果娄公答应了赵某的提议,我也可以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觉。”兰庭道。
“好,娄某答应赵副使,听凭周王殿下驱使。”
“娄公与张况岜的情谊,还真不普通。”
“况岜此人虽说有违仁德,且对权利二字过于贪图,不过他从前又的确是重情重义,娄某若无况岜关照,娄家便没有今日,可惜娄某无法劝服好友,眼看他的欲望膨胀……”娄藏长叹一声:“我的确因为理念之别,一度与况岜疏远,我并不知他盗运铁矿,但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他争取官派开矿殊为不智,风险太高,争执了许多次,几乎断交。但五年前,况岜托孤,他只告诉娄某,若成,张家必然飞黄腾达,若败,则是满门遭诛!况岜跪地托孤,为的是以防万一,希望若然一败涂地,娄某还能替他保全一脉香火,娄某答应了他。”
“我今日要胁娄公,并不是为一己私利或只因权争,自然也不会逼迫娄公行有违律法之罪,只是希望娄公能为临安商贾表率,赞行善政,我虽非君子,不过言出必行,令孙从此只为娄门子弟,与张姓毫不相干。”
“娄某,也确然是将和湛当作亲骨肉,多谢赵副使成全。”
兰庭既然已经达偿所愿,便欲告辞,但娄藏却又提出疑问:“难道赵副使真是仅凭蛛丝马迹,便料到况岜曾经托孤?”
“当然不是。”兰庭也愿意坦诚相告:“我第一次接触张洇渡,张洇渡分明不疑我的身份,甚至与我相谈甚欢大有结交的想法,只是我当真登门拜访,却被张洇渡拒之门外了,那时连龚员外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张洇渡为何心生防范呢?所以我料到,娄公虽与张况岜表面上疏远,实则仍有来往,我的身份是娄公先透露给了张况岜,张况岜才提醒张洇渡提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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