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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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半生是为了生存而争夺,小半生,也挣扎于社稷和私情,临了临了,他甚至都说不出有什么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好,如果不在帝王家,他会为了什么人事而生活?

最可悲的是,连死都不敢死。

因为如果就这样撒手而去,让一生争夺付之东流,到头来让这个天下这个国家仍然亡于自己的子孙手里,他的人生岂非丝毫没有意义而显得彻底荒唐可悲?

负担太重,实在是太重了,他早已……不堪重负。

“去吧。”弘复帝冲着高得宜无力的几弹指掌,他拿起一本奏章,可眼前长久模糊混沌一片,他敢肯定不是因为泪意,而是。

而是病症已经在摧残他的双眼,死亡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

高得宜忧心忡忡退出昭仁殿,在暮色四合里,也是不无悲凉的一叹。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也算看着皇上长大,他知道皇上的仁慈和贤德几乎与生俱来,皇上自来就心软,就连对当初迫害过他的彭、申二妃,清算时都不忍痛下杀手,结果还是圣德太后出头把彭、申奸党斩草除根。

为此圣德太后难免遭受心狠手辣的诽议,甚至发展成为居心叵测的质疑,于是王太后干脆闭居慈宁宫,声称长祈佛前不问世事,这才堪堪平息了诽疑,可皇上更加愧疚,明白是因自己的懦弱才连累了嫡母。

对王太后的愧疚,再兼中兴盛世的责任,更主要的是因为先帝在世时,长达二十余年的胆颤心惊如履薄冰,这些都是摧毁龙体的压力。

弘复二年时,皇上其实已经显现重症之状了。

甚至于已经起意让位太子。

但没想到的是太子的身体竟然更不如皇上,自出生以来挣扎于生死危亡的艰险早已让太子不堪重负,先一步,撒手人寰。

高得宜实在认为种种苦难,罪因全在先帝!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大逆不道?要不怎么这种暗搓搓的想法最近如此层出不穷?东厂督主觉得自己的神智也已经面临崩溃的危险境地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身礼服的周王殿下,满脸春风的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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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惨遭嫌弃

高得宜很喜欢周王。

因为周王是最少给皇上增添烦恼的皇子,要说“最近”惹皇上生气的一件事,都得追溯到不知多少年前,抓了只蛤蟆吓唬当时担任皇子们教习的博士钱均了,到底是孩子气的顽皮胡闹,皇上也没有认真头疼,说来也都赖王太后教导得好,莫说周王,便是淄王,也都是顶让皇上省心的皇子了。

淄王的性情多少有些随和嫔,冷冰冰的看似不好相与,但周王逢人便是一张笑脸,性情也疏阔,对待他们这些奴婢都是彬彬有礼之余还有说有笑,一点没有金枝玉叶的架子。

高得宜自认为不是肤浅的人,要若周王单对他这秉笔太监兼东厂督主谦和有礼,他顶多认为周王深谙人情世故而已,不过眼看着周王对待那些一文不名但老实忠心的小宦官也从不颐指气使,偏偏把郝祥义之流横眉冷对嗤之以鼻,那就真是性情中人且是非分明了。

总之而言,近朱者赤,周王到底是被王太后教养长大,性情也的确随了太后娘娘,宽厚之余又不失果毅决断,明断是非重情重义。

更重要的是身子骨还健朗。

可惜了不是嫡长子,否则……

这位要是太子,如今就能够替皇上分担重任,而不是像太孙一样只知道添乱惹祸了。

哎呀!高太监再次意识到自己又再大逆不道了一把。

于是无论他多么欣赏周王殿下,这时问出口的仍是一句:“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入宫?”

“纳征礼毕,故而向父皇复命。”周王很觉莫名其妙,说来此时临近下钥,但各处门禁都知道他今日是特例而不受禁阻,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乾清宫,倒被今日领命纳征时还送了他一程的高公公给拦问了。

“瞧老奴这脑子。”高得宜讪讪一笑,拍拍脑门,而后向周王迈进一步压低声嗓:“皇上正在处理政务,应是没空接见殿下了,复命之事由老奴代转,还请殿下……先向两宫太后复命为好。”

皇上没说不见闲杂,但像高得宜这样的心腹当然明白皇上此时必定没有这样的闲心,所以完全可以自作主张。

“太孙殿下可正在乾清宫?”周王忽问。

高得宜:!!!

立即笑道:“皇上早前的确召见了太孙殿下,令殿下在南书房拟写批文,只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告诉了六殿下?”

“我刚进来的时候,瞧见左中允雷涧也在,正同监卫纠缠呢,说是有事急奏太孙,但太孙自从下昼被父皇召见,直到眼下仍然没回慈庆宫。”

高得宜:!!!!!!

太孙身边真是围满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啊,不过周王竟然直接问了出来,显然是不知其中隐情的,看来周王是一定不具诱使太孙行恶的嫌疑了。

高得宜磨刀霍霍直冲雷涧而去,又怎想到转身前往慈宁宫的周王在面见王太后时又是另一套说法。

“依孙儿看来,陶啸深已然行动,太孙今日……必定是受了父皇责斥。”

王太后却很是不满孙儿开门见山就说这些“琐事”,追着问道:“今日纳征之礼可还顺利?晋国公及世子对有何叮嘱?再过两月就是亲迎礼了,虽说有礼部等等官员筹措着,可是新郎,也不能大小事宜都交给旁人操办!要说来,普通门第的小哥儿成亲,都有高堂代为操持,偏是皇子亲王的,这样的大礼却都得交给外人协办,亲长竟没一个能够插得上手的,要自己还不经心……”

太后娘娘细细一想,仿佛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唉,谁让她只把周王当作是亲孙子,才至于如此杞人忧天。

唠叨一开头,仿佛就刹不住,王太后一声长一声短的连连吁叹:“明珠这孩子我是欢喜的,但也知道们两个性情不投,原本没有太孙闹出那场事故,也摊不着这门婚事,我只是没想到……罢了,既有这样的志向,和晋国公府联姻当然有益无弊。

可我是祖母,心到底是偏向的,原想着明珠和只怕难以情投意合,那二位才人,好生择一个和贴心的,总算还有一点趣味,免得像皇上一样,一心扑在国事上全然无法享受人活一世的真正愉情,这样对身心可无一点益处!但我也是有心无力,挑来择去都没个合适人,反而被张氏抢了先。”

周王有一刹那的恍惚。

仿佛不应是这样的情境,仿佛皇祖母这时应该满怀安慰,对

他说的是截然不同的话——

原想着两个性情相投,她虽出身低些,但无论性情还是品貌与再般配不过,为的亲王妃最好不过,哪能想到太孙闹这一出,而又确然心有异图,罢了,只好委屈她作的妾室,好在是,明珠大度,她也是通透亮堂的心怀,不是没有城府,但必定不存野心妄欲,能有这样的妻妾也算有福气了,我只望勿望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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