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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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像那几回同床共枕时的秋毫无犯,这回兰庭似乎自然而然便将枕边人轻搂怀中,又不待春归抗议,他如轻吻般的耳语着:“我们已成结发之礼,只是相依而眠不算逾礼吧。”

春归认命的闭上眼,由得兰庭如何“放肆”,似乎下定决心装死了。

可耳边总能听见他怦怦的心跳,头顶也不时感应温热的鼻息,他的手掌只是贴着她的里衣而放,没有真正的肌肤相亲,可她腰上那一小块肌肤不知为何就痒得慌,总想摆动摆动,又担心让兰庭觉察出她的不自在,误以为她也心猿意马了,要真进一步纠缠起来,惊动了外间的菊羞丫头……

春归想一想就忍不住耳热脸红。

这一晚的睡意好像彻底无可救药了。

春归很是煎熬了一阵,却觉察不知何时头顶的呼息已经平静匀长,显然闹得她彻夜难眠的罪魁祸首却先一步酣然入梦,春归顿觉不愤,尝试着拂开他搂在腰上的手,没有惊醒,极为顺利,春归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和枕边人稍稍拉开距离。

明明昧昧的灯影里,是他平静舒展的眉眼,睡着后的男子似乎更像美玉温润,又似乎衾被的暖意侵染上他淡色的嘴唇,使那里点染上樱粉水红一样的色泽,美色当前,使春归也不由怦然心动,回过神来的时候指尖都差点没有触上兰庭的唇瓣了,她连忙收回,暗自里脸红一阵,却当他下意识再往这边靠近时动也没动,又终于是在男子身上淡淡沉水香的安抚下,春归也终于挽回了她原本以为彻底远离的睡意,安安静静走入一个清清浅浅的梦境。

春归从来不知这晚梦境里的人事,但很长久的岁月过去时,她依然还记得这个一波三折的夜晚,赵兰庭第一次看着她的眼睛说心悦顾春归,而后他们相拥而眠,尚且不存多么浓烈

的**,仿佛只是依偎着渡过这个寒夜,就是烦琐的人生里最静好的闲时光了。

她也记得睁眼醒来,照例不会是自然睡醒,床边是菊羞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无精打采的摇搡,昨晚同床共枕的夫君大人却已不见踪影,以至于春归在当时压根没想起昨晚床榻之畔有人酣睡这回事,直到菊羞半天没把人摇搡坐起,发怒了:“大奶奶也别太懒惰了,一个时辰前大爷便已经起身了,自己洗漱更衣整理完毕,还去厨房亲自烹制好早点,都没让我娘插上手,就把自家的饮食料理得妥妥当当,还替大奶奶留了一份,温在炉子上,看得费嬷嬷直摇头,若不是大爷拦着,早亲自过来唤大奶奶起床了,如今大爷又去了暖阁用功,可没人拦得住费嬷嬷,老人家正在屋子外虎视眈眈呢,大奶奶今日要敢晚起一刻,指不定她就要亲自杀将入内!”

春归的记忆才终于回笼,又羞又窘连忙起身,待收拾妥当,兰庭连书都已经读完一卷,于是夫妇两才一同去踌躇园省安老太太虽说不让兰庭也去晨昏定省,不过既然已经搬回了内宅居住,抬脚没有几步的距离,兰庭还是日日都会去问候一声,大多是早上。

更不说昨晚还闹出那样一件事,春归就没指望能瞒得密不透风,兰庭也觉得很有必要主动告诉老太太一声儿,顺便让彭夫人处治钏儿一家,这件事由他开口自然要比春归上告合适。

待小两口从踌躇园回来,和柔调去外院书房的事便已经尘埃落定,兰庭仍在暖阁里闭门关窗的读书,这婢女不敢多此一举再去打扰,也不知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竟然跑来春归面前告辞。

虽说神色间倒不至于露出志得意满,但口吻里沾沾自喜的意味还是有迹可寻的。

“这段时日,奴婢恩谢大奶奶的照恤,今日奉令调去外院,不能再侍奉大奶奶左右,故特来拜别,又请大奶奶放心,奴婢在外院书房定会恪守本份,服侍周道大爷在外的琐碎之事。”

春归懒得和她应酬,挥挥手示意“你可以滚了”。

菊羞一脸不愤,强忍住追去斥责和柔的冲动,推着春归抱怨道:“大爷究竟是怎么想的,和柔犯了过错,倒被调去了外院书房,大奶奶今后对她可是鞭长莫及了,难怪那刁婢得意洋洋,竟然还敢来大奶奶跟前耀武扬威。”

青萍却是喜闻乐见,把手指往菊羞气鼓鼓的腮帮上一戳:“你怎么没听见大爷刚才让传话给汤回,叫把从前爱看的闲书都收拾好搬送进来,便是过了新年,想来大爷也不会再住去外院了,且外院什么地方,大爷时常会招待外客不说,也有汤回、乔庄这样的男仆居留,就没听说过从内宅调去外宅的侍婢,还能做得成姨娘侍妾的,这下咱们可彻底不用担心将来这院儿里伫着个长者所赐的主了,你倒还埋怨起大爷不为大奶奶着想来。”

菊羞恍然大悟,于是心花怒放。

春归看着这个仿佛越来越不知人间愁苦的丫头,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阿菊去把娇枝、娇杏二婢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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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掀开天窗

经过昨晚一场事故,娇枝仍在惊魂未定,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萎靡不振、灰头土脸。

这是个行动派的姑娘,勇气远远大于智力,她昨晚行动之前根本就没想过会惊动大爷、大奶奶,所以才会公然把值夜的仆婢从厨房支开,根本懒得再废脑筋怎么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原本呢,和柔喝下那碗银耳羹也就是身上起疹而已,一个丫鬟的这点子琐碎事也不至于惊动得主家彻察,那两个仆婢别说不敢多嘴,就算多嘴也没有证据,娇枝大可以狡辩她根本不知道和柔有口忌的事,再者大奶奶见和柔这情形,可以名正言顺地取消了她的轮值,又哪里还会追究下去。

哪曾想竟然会被钏儿察觉,打草惊蛇不说,还险些被和柔这条毒蛇给反噬。

她回去后,且还在抱怨大奶奶心慈手软,和柔犯了那大过错正该撵出府去,结果只罚了一个月的俸钱而已,连小惩大戒都算不上,而后就被娇杏一番话如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姐姐且庆幸你大难不死吧,还埋怨大奶奶心软呢,也不想想你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事,心里图求的那些贪念,哪点值得大奶奶为你主持公允的?你今儿夜里之所以那样做,还不是因为妒恨和柔,也不无埋怨大奶奶安排了她去大爷暖阁外值守,偏把你一人排除在外。你想着和柔去养病,大奶奶就能让你顶替她的差使,是不是还准备着趁此良机引诱大爷留心注意,主动开口把你收房提了姨娘?

你想想,要若大奶奶不是心善仁慈,昨儿只要顺着费嬷嬷的话,把你同和柔都重惩严罚了,可不是一石二鸟、两全其美,真犯不着为了你和费嬷嬷据理力争,为着你的缘故,连着还把和柔一并轻饶了,你呀,不是我说你,真该求神告佛,庆幸遇上了大奶奶这么心慈手软的主母。”

娇枝摸着心窝处深思熟虑一番,果然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前是趟过了一片火山汤海,差一点便失足其下尸骨无存,于是乎紧紧闭起了嘴巴,这份惊惧来得迟缓而生猛,扰得她也是彻夜未眠,直到被通知“大奶奶有请”,娇枝仍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眼睛底下两抹心力交瘁

的乌青,当被领去了春归面前时她的六魄仿佛仍有一半在外游荡般。

春归看看娇枝这样儿,又看看一旁镇定自若的娇杏,神色就更见沉肃了。

“昨日没顾上问你,你说你知道和柔忌口,你究竟是从哪里听说的?”春归故意当着娇杏的面直接询问娇枝。

娇枝就怕大奶奶再提昨夜的事,这时心里慌作一团,用力提了提嘴角才提起抹比哭还悲催点的笑容:“奴婢是听娇杏提起的,说一回听三夫人院儿里的芸香招呼和柔,说做了杏仁露让她尝一尝鲜,和柔便道自己忌口,但凡沾上点和杏子有关的吃食,身上便会起红疹,好些日子都不消。”

春归便把目光看向娇杏,直把那丫鬟几乎没盯出一身的白毛汗来,她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仍是对娇枝说道:“我知道你妒恨和柔,可莫说是为了我打抱不平的话,和柔对我不敬,你心里又何曾把我当作过真正大的主母呢?今日我就不妨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住在一个院儿里,四面墙围起来的这处地方,日日共处,我可不想一直提防着谁,更不想时不时的,脚下身后的就有人冷不丁使绊子。”

娇枝一声气不敢吭……谁知道大奶奶会不会秋后算帐?这关头还是老实乖顺些的好。

“在我看来,主仆之间虽有尊卑之别,相识一场也不能不说是缘份,这在芸芸众生里,能彼此扶持着渡过一段岁月说不定也需要几世才能修得,你呢,和梅妒、菊羞不同,不是和我一处长大,没有自幼相识的情份,又因伯祖母早前的机心,说来咱们应当是一段孽缘才是。不过伯祖母眼下已在庵堂修行不问世事,再提这些前尘旧怨就是我这晚辈心胸狭隘了,既是如此,我也不想把你当作仇怨看待,咱们好歹是主仆一场,只要你忠心尽职,我也会保你衣食无忧。”

春归眼看着娇枝面上一喜,便要急着大表忠心的模样,她摆摆手道:“那些套话就不用说了,且我的话也才只说了半截儿呢,娇枝你听好了,我这人可没有和丫鬟女婢共侍一夫的习惯,你要奉我为主,就彻底歇了有朝一日提为姨娘的心思。”

娇枝脸上的

喜色果然迅猛一收:“大奶奶,奴婢身契在你手里,便是日后有幸,能为大爷的妾室,也必然不敢违逆大奶奶半句话呀。”

“如果你仍想着这念头,那我也不能把你当作我的奴婢了,要不这样,我把你的身契交给大爷,让大爷决定你的去留如何?”春归问。

娇枝彻底面若死灰了。

大爷这些日子以来可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她大着胆子刚一接近,大爷眉头皱得都能把她吓死,否则她怎么会偃旗息鼓耐着性子静待时机,甚至想着改走讨好大奶奶的途径?且昨儿才刚闹了那一出,今日大奶奶把她的身契往大爷面前一递,再把前因后果一说,大爷哪里还能把她留在斥园?

娇枝想着太师府的富贵和赵大爷的一表人才,实在舍不得姨娘这条康庄大道,奈何无论男主人和女主人的路子她看来都是走不通了,再是锦绣的前程,也没有她涉足的桥梁,娇枝只好缄默不语,顿觉一片意冷心灰。

春归又再说道:“你若能息了这份心思,我也可以给你几个选择,你要愿意回汾阳,和你老子娘一家团聚,我这就送你回去,你也不用担心伯祖父会责难你,我会把你的身契直接交给现今的宗妇,相信兴伯祖母能替你寻个好归宿;你要愿意留在京城,我可以替你赎了籍,请官媒为你寻个良家的后生,再不然你仍然愿意留在太师府,我也可以让宋妈妈替你操着心,在家生子里给你找个可靠人。”

娇枝眼见着姨娘之途彻底断绝,虽说意冷心灰,但她当然没有丧失生志,也没有丧失在有限条件下争取更好生活的志向,把春归给的这几个选择衡量一番:回汾阳是不能的,汾阳顾氏早就成了个虚架子,哪里比得上太师府荣华富贵;嫁出去就更不能够了,谁知道市井里的那些平民百姓,日子过得有没有太师府的仆婢舒坦,万一嫁了个贫苦人,饥一餐饱一顿连件新衣裳都穿不上,这日子要怎么过?

想想还是痛下决心:“求大奶奶再留奴婢些日子,真信了奴婢的忠心,也好替奴婢上上心,奴婢愿意配给太师府的家生子,这一世人,子子孙孙都为大爷、大奶奶当牛作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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