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倘若真如娘子推断,凝思确然为帮凶,那么指使凝思的人,必定也是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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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极度敏锐
要说王平安的固执也不是没有道理:“家母与凝思,非但无怨无仇,甚至待她一贯宽厚,凝思不可能自生恶意谋害家母及庶母,甚至还要牵连上三妹,她必定是受人指使,也只有郑氏,同家母同庶母两皆结怨。”
不过春归也确信自己的判断,认定郑氏做不成这幕后真凶:“首先,论仇怨,郑氏和令堂、白氏之间并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算是论利害,也远不至于;再者,要若郑氏当真是收买凝思的人,就不会散布传言,企图坐实凝思是听令堂之令行事,毒害白氏,因为郑氏若早知令堂会被毒杀,又何必多此一举,往令堂身上泼污水呢?”
凶犯的目的很明确,这就是先害白氏,再害周氏,坐实三姑娘为母报仇毒害嫡母的罪行。
虽说凶犯为了让人相信三姑娘有足够的动机,少不得嫁祸周氏毒害白氏此一过程,可这个嫁祸的人,当然不能是凶犯自己,否则周氏身亡之后,惊动了官衙审讯,把涉案人员统统鞠问,假设郑氏是真凶,她哪来的自信凝思及她自己定然挨得过刑问?而且就算郑氏坚信自己能够挨过刑审,逃脱杀人的指控,但却有犯诋毁周氏间接导致周氏死亡的罪过,律法上周氏为妻郑氏为妾,虽说郑氏没有直接杀害周氏,但追究起来也逃不过刑责。
杀敌一千自损五百,郑氏要真如此蠢笨,又是哪来的手段策划这起迂回的毒杀案呢?
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王平安好不容易明白过来,勉强接受郑氏“清白无辜”的说法,却又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中:“可要是真凶并非郑氏,恕在下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如此仇恨家母。”
关于这一疑问,春归也暂时无解,她只建议道:“要想察明真相,唯有引蛇出洞。”
而需要紧盯密防的人,当然就是最大的嫌犯凝思。
春归好不容易才和王平安达成共识,却又疑惑兰庭太过平静了些,直觉兰庭的察探要比她有更大的进展,难道他已经锁定了幕后真凶?脑海里这想法刚刚掠过,春归的好奇心就再难抑制了,虽说她也有好胜心,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察明真相,不过这个案件实在太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让春归疑惑不已,她迫切的想要得知兰庭的见解。
但兰庭这回却把高深卖弄到底的模样,只敷衍道:“我若把见解相告,岂不太没趣了?辉辉还是废些思量才好,毕竟,也拿不准那凶犯究竟要等多久才会动手。”
于是春归只好作罢,想着静待毒蛇出洞,抓个罪证确凿,不料这一日傍晚,负责盯梢珍姨娘的渠出却有了重大发现。
说来渠出对这回的差使,起初实在没有放在心上,是因她根本就不认为珍姨娘能够指使得动看上去确然像是个死心眼的凝思,在渠出看来,指不定凝思就是个被愚忠思想侵蚀得魔障了的蠢人,不愤白氏掌家而主人周氏倒手无权柄,才自作主张害杀白氏,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幕后真凶。
于是当几日下来,渠出发觉珍姨娘和凝思确实楚河汉界,毫无瓜葛的时候,就越来越三心二意,不屑春归这回的失算犯傻,硬要把简单的案情想得无比复杂,怎么就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愚蠢极端的仆婢呢?
不过渠出到底还是个机智的魂灵,不屑归不屑,却真让她发现了珍姨娘的一点异常。
那就是珍姨娘的感观也异常敏锐,和顾门宗家的吴氏有得一拼。
表现为只要渠出和珍姨娘共处一室,珍姨娘都会警觉,推开窗户往外窥望,分明是疑心有人在监视着她。
又说周氏自从病重,连王久贵都时常过来看望,为了表示对嫡母尚且不失孝敬之心,王三爷也只好日日过来露上一面,谁让他可以轻视出身贫贱的嫡母,却不敢不敬一家之主的父亲呢?要是激怒了王久贵,他们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在发迹后也是备制了一根极为结实的“家法”的。
便是这日,王三爷前来问候嫡母的途中,迎面便见珍姨娘从廊庑的另一头过来,他立即拉扯了嘴角,把双原就细长的眼角笑得像一条线缝,偏那目光似带钩子一般,往珍姨娘的身上刮蹭着。
原本心不在焉远远坠在珍姨娘身后的渠出,窥见和珍姨娘在僻静之处“狭路相逢”的王三爷竟然是副这样的神色,立时警觉起来,飘得老高直接跨越了珍姨娘的头上,落在王三爷的方向,她便惊见寻常在周氏院中,对王三爷不搭不理的珍姨娘,此时竟然也是一副双目含情的模样。
有奸情,必须有奸情!!!
有此发现的渠出极为雀跃,也顾不得是否触发珍姨娘的警觉了,因为她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两人间的交谈,眼看着“干柴烈火”就要遇上,渠出只能靠近。
她立即便见珍姨娘的步子一顿,神色忽而端凝,只这回却没有东张西望,但俨然从一枝探出墙头的红杏,变换成一窝风吹不动的芦荟,要多一本正经有多一本正经。
只是论得珍姨娘的感知多么敏锐,也不可能看见渠出的魂影,她纠正了神态,并用语言提醒王三莫太失格:“三爷这是前往看望太太?婢妾是往内厨,看一看晚餐有没准备那道当归獐肉,这些天因为侍疾,大爷可累着了,太太惦记着大爷的滋补,交待婢妾关注着些,防着内厨那些人马虎大意,一时忘在了脑后。”
奈何王三爷却没有这样的警觉,仍旧嬉皮笑脸:“姨娘说这笑话?那老虔婆病得七萦八素的,哪里还想得起老大要吃什么,巴巴地支使你跑这一趟?姨娘分明就是特意想来会我。”
珍姨娘应是没了法子,只好压低声气:“三爷仔细,此处有人窥视,三爷谨记,明日巳初,三爷务必前往老爷所在之处,切记不可落单。”
说完就与王三爷擦肩而过。
渠出见没了艳事可看,再度和珍姨娘拉开距离,像风筝一般飘浮在半空,这下子视角更广,便见这个僻静之处的一排花篱后,果然是有人在那儿窥望,不过这距离,压根就没法听清珍姨娘和王三爷的交谈不说,甚至连两人的神色都看不清楚,这个窥望的人,万万不及渠出这魂的收获。
继续说这珍姨娘,还真走了一趟内厨,才回去正院,偏偏在服侍周氏喝水的时候,失手砸了碗,引得凝思把她喊出去,大声怒气的喝斥一番,珍姨娘小声嗫嚅的话,渠出根本就听不清,而当她尝试逼近,珍姨娘立即便是一脸警觉紧蹙眉头,凝思的喝斥就更大声了。
此时渠出对春归说道自己的判断:“珍姨娘和王三之间,摆明了就有眉来眼去,说不定早就勾搭成奸了,且她也太过警觉,比吴氏的感知还要敏锐不知多少倍!吴氏那类人,虽有感应,却不笃定,可今日珍姨娘却分明确定了我的存在,要说她打算和王三幽会时,还可能是被凡人的盯梢惊动,那么当她被凝思呵斥的时候,虽说是处在众目睽睽之下,但那些仆婢分明都觉得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了,没有谁格外注意,只有我接近的时候,珍姨娘神色就有变化,硬是没让我听清她嗫嚅的话,也不知这其中有没有蹊跷。”
渠出甚至还加上一句:“我自从成了魂灵飘荡世间,除了遇见一个锦衣卫的镇抚使有此般敏锐的感知,再无余人能和珍姨娘相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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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蛇已出洞
“你还见过锦衣卫的镇抚使?”春归忽尔关注到一个离题万里的细节。
渠出便立刻有了警觉,脸上就罩上了矝傲冷淡的神色:“这也值得大惊小怪?我在尘世飘荡了这么久,除了皇宫不敢进,就没有不敢到的地方,凭着这便利,我往镇抚司衙门开开眼,也算得上件稀罕的事?”
这话里不是没有漏洞,但春归明知就算她刨根问底,除子惹得渠出恼羞成怒之外,不可能有更多的收获,于是也不再急着追究,嘱咐了渠出仍然紧盯着珍姨娘,她自己个儿琢磨着渠出禀报此二惊人的发现。
珍姨娘有染王三爷,这一件事基本可以确定,虽说大违礼教,甚至可以论上是桩乱/伦的丑闻,不过单从情理而言,其实并不算多么令人震讶的事——王久贵早已看穿珍姨娘的野心贪欲,故而克意疏远,珍姨娘既有独守空闺的寂寞,又有欲望受挫的沮丧,但凡墙外春风摧,红杏还能不延伸?
王三虽然是个庶子,却也是主人的阶层,相比王久贵而言,更有年富力强的优点,且又不似王平安那样一本正经恪守德礼,深染粘花惹草的浪荡习气,珍姨娘把他当作“退而求次”的目标,旋即也就一拍即合、干柴烈火,真不是什么咄咄怪事。
可是关于第二件蹊跷,也即珍姨娘和凝思暗中勾联的猜测,春归就很不确定了。
因为无论是白氏,抑或郑氏、三奶奶等人的反馈,珍姨娘和凝思是从两年之前就已经“反目为仇”,春归实在无法相信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装模作样,要从这一假设反推,结论便是早在两年前珍姨娘就计划着先害白氏再毒周氏,可这两人对周氏哪来如此强烈的恨意?就连王三,也大无必要担当杀人偿命的风险,铲除于他而言,并无利害攸关的嫡母。
所以春归的认为仍是,就算珍姨娘和王三之间关系暧昧,这件事多半也与白氏遇害的案件无关。
而珍姨娘悄悄私会王三,叮嘱他明日巳初务必去见王久贵的事,怎么想都不能和毒害周氏的行为关联起来。
春归把这些事前前后后思索了几遍,虽则总觉得有些怪异和不踏实,但到底不能梳理出清晰的头绪,又实在是无法向兰庭解释她怎么得知珍姨娘和王三的私话,最终决定暂时隐瞒这一发现,以为只要让渠出、白氏紧紧盯着珍姨娘和凝思,又当兰庭和王平安已经有所布置的前提下,不至于再有节外生枝。
到次日,恰好是入中伏,按汾阳的习俗,是要熬制袪暑益气的茶汤分饮,王家的生活一贯讲究,那益气汤里加入了太子参、沙参等药材,大早就要浸泡熬制,却是要等到午膳前才能分饮,春归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分管这事的人正是三奶奶,她又一贯热衷显摆,故而一大早便来邀约春归,说道益气汤的配方,可以追溯是从前朝大内里流传出来,废了重金才购入,很大方的要和春归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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