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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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说得起劲,杨逍却不慌不忙,在那向老儿双刀间左右腾挪,那刀光已是快如闪电,杨逍的身影更像是化作了一团黑雾,游走在刀锋边缘,竟然毫发无伤。向玄綦使出平生绝学,却依旧不能奈这个魔头如何,心中越来越急躁。忽然间,他发觉了对方身法中的一个破绽,他左刀直劈而下,杨逍身子右转躲避,却将后心微微露了出来,向玄綦大喜,又向垦位瞬移,右刀朝他后背斩落。他只道这一招非重伤他不可,谁知杨逍反手伸向背后,出指如电,一下牢牢钳住了他的刀尖。向玄綦大骇,这人以两指接他刀刃,内力得有多深厚?他还未及反应,杨逍捏住他的刀锋,顺势将他带到自己身前,一掌拍下,“咔擦”一声震断了他右手小臂。向玄綦顾不得右臂疼痛,回身左手钢刀反砍,却被杨逍不知如何用掌风一托,他收势不及,右臂又受伤无法躲闪,这一刀正好劈在自己身上,一刀入骨,几乎将整条手臂砍了下来。

向玄綦站在那里,一只右臂将断未断,鲜血喷涌,脸色惨白,喃喃道:“不可能,你这是什么邪门功夫,怎可能徒手接我刀锋?”

杨逍不理睬他,只冷冷说道:“你输了!如何?可服了么?”

向玄綦自负钻研出这套正反刀法,当世应再无敌手,不料今日惨拜于斯,右臂已废,当下心灰意冷,左臂横刀就要向颈中划去。杨逍却反应奇快,一脚踢中他手腕,厉声喝道:“你还没磕头认罪,想食言么!”

赛克里在院中点了篝火,将向玄綦推到火前跪下,众人双手做火焰状,向圣火拜了几拜,赛克里虎目含泪,口中说道:“明尊在上,终让我等得报大仇,以慰诸兄在天之灵!”

那向玄綦牢牢地盯着杨逍,点头叹道:“我今日败于你手,没什么好说的,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华山派的两仪刀法博大精深,未必不是你对手,只是连我也只能练到其七八成的境界,可惜后继无人……”

杨逍淡然道:“你认罪自戕,我便放了你两个徒弟。”

“当真!”向玄綦眼神一亮,看向自己一高一矮两个弟子,又叹了口气道:“两个废物,成不了气候,也罢,能捡条命总是好的!”他倒也干脆,“咚咚咚”对着火焰连拜了三次,捡起地上的钢刀,一刀刺入心脏,转眼毙命。

众人看仇人终于偿命,心中感慨万分,赛克里在一旁犹自恨恨道:“还是便宜了这个恶贼!”

赤穹多吉却问杨逍道:“左使大人当真要放了他两个徒弟?”杨逍点点头道:“当初在涪城没有他俩的事儿,放了吧!”于是赤穹多吉命人将早已吓傻的二人蒙了黑布,连同向玄綦的尸首一起抬出宅院,又用马车拉倒城外百里外的荒郊野岭处丢下,以防他们知道明教分舵所在。

却说杨逍与纪晓芙带着不悔在开春时辞了雁儿外婆一家,离开甘州返回中原,仍旧是跟着一支回商队伍,商队的目的地便是这奉元路长安城。长安城原是几朝古都,如今废用,却仍旧繁荣发达,他们怕不悔年幼辛苦,于是在此地暂时落脚,打算歇息几日再行赶路,下榻的客栈便离这回坊不远。

杨逍知道赛克里等人正好在此处行动,便事先与其联络,想看看他们如何解决华山一事。眼下见此间事了,拍了拍赛克里的肩头,说道:“我先走了,你带着人往南去,悄悄潜伏到襄阳一带等候,我到时与你联络!”

赛克里并不多问,只点头领命。杨逍又将假发和□□带上,运起缩骨大法,瞬间变回一名黑袍老妪,在众弟子惊佩畏惧的目光下飘然而去。

此时已是破晓时分,只是浓云密布,眼看暴雨将至。待他回到落脚的客栈,推开房间门,屋里却亮着灯火,纪晓芙在屋中踱步,神情十分着急。

杨逍心中一惊,纪晓芙见他回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嬷嬷,你这么早去了哪里?快来看看不儿,她身上发烫,烧得厉害!”

杨逍连忙快步走到床前,只见不悔一张小脸通红,呼吸甚为急促,却犹自睡得不醒。他伸手一摸,果然烫手。她从小身子强壮,草原上虽然艰苦,却几乎没怎么病过。想来是这一路奔波,终是年幼难支,这病一下来势汹汹。

纪晓芙凌晨被女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惊醒,却又不见也赫哲嬷嬷的身影,原本十分焦急,眼下见杨逍回来,放了半颗心。她绞了凉帕子搭在不悔额头,看了一眼杨逍,带着歉意说道:“嬷嬷,我知道你也会些医术,只是眼下不在西北,你莫见怪,我还是想请个大夫来给不悔瞧瞧!”

杨逍虽略懂些医理,但女儿生病自然不能大意,他看纪晓芙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略微好笑,连忙点点头,对她比划道:“咱们去楼下问问小二哪里有医馆。”

纪晓芙点头,二人将不悔抱了出门下楼。店小二刚刚起身,正在摆放桌椅,听得他们询问医馆大夫,于是答道:“这附近有名的便是惠民药局的薛大夫啦,他医术高明,心肠又好,遇到穷苦人家看病买药,还经常不收诊金,你们去找他准没错!”

纪晓芙道了谢,二人正要出门,却听头顶“轰隆”声震震于耳,豆大的雨点滴落,转眼倾盆而下。这下为了难,不悔烧得厉害,若是再淋了雨,只怕更加不好。那店伴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十分热心,他看纪晓芙怀中的小姑娘玉雪可爱,此刻却病得可怜,当下说道:“要不二位回客房等着吧,小的脚程快,便替你们跑这一趟,把大夫请来!”

纪晓芙大喜,连声道谢,杨逍也点点头,从怀中摸了一小块银子给他当跑腿费。那小二果然能干,不到半个时辰,便领了一位老郎中到他们房中。纪晓芙定睛一看,却没想到竟然又是当年那位薛大夫,只不知怎的他竟然从四川跑到奉元路来了。

那薛大夫抖了抖身上的水渍,他看纪晓芙也有几分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来,只先给不悔瞧病。只见他翻了翻不悔的眼皮,再问了她近几日的饮食起居,知道他们是刚从西北外省而来,点点头,又拿着不悔的小手切了切脉,半晌方说道:“病虽凶猛,却不妨事,只怕过几日还要出痘,到那时病也就快好了。”

纪晓芙一惊:“出痘?”薛大夫问道:“令爱之前可有过连烧三五日后混身起红疹的症状?”

纪晓芙摇摇头,薛大夫于是笑道:“那便是了,只是寻常小儿急疹,没有大碍,那痘也不会发脓破水,更不会留疤,过几日便就下去了。终是水土不服所至,她年纪幼小,过于疲累以至于病邪入体,我略开几味发散的药,让她好过些,总得要三五日疹子发出来才能好呢。”

纪晓芙很信他医术,当下放了心,薛大夫这才问道:“这位夫人看着好生面善,咱们可曾在何处见过?”

纪晓芙笑了起来:“当年在绵州城外的仙霞寺与薛大夫有过一面之缘。”

他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老朽如今记性差的很,许多人事想不起来,夫人曾与我有救命之恩,我竟然也忘了!”

纪晓芙摆手道:“举手相助何足挂齿,倒是薛大夫为人高义,令人印象深刻,只不知你当年被那达鲁花赤强迫去看病,如今怎么又到了此处?我听那小二说,你是在什么惠民药局坐馆……”

薛大夫摇头叹道:“我来此处却还是因为那个蒙古官儿,他身患头疾,我亦不能治愈,须得时时替他以金针驱痛,于是被迫一直留在他身边。前年此人升迁至奉元路,我也只好随行,怕是终身也不得自由。只是我不愿留在那官府整日气闷,便自请到这惠民药局来给寻常百姓们看病,也算能发挥所长,那达鲁花赤倒也随我,只要我隔几日去他府里施针即可。”

纪晓芙点头道:“原来如此,薛大夫仁心仁术,当真是百姓之福!”

薛大夫当下开了方子,纪晓芙便要随他回药局抓药,杨逍却拦了她,叫她留在客栈好生照顾不悔,自己随着薛大夫出来。二人回到城东的惠民药局,自有药童拿着方子前去配药。

雨势见小,杨逍撑了伞在院中等候,发现这药局中沿院墙处搭了几座围棚,收容了许多难民。他们或躺或卧,聚在棚下,都是些鳏寡孤独废疾者,十分可怜,想来是薛大夫心地慈善,暂留这些人在此处容身。世道艰难,百姓流离失所,他正在心中暗暗叹息,不经意却发觉那群难民中有一人靠在角落瑟瑟发抖。只见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目呆滞茫然,然而眼眶嘴唇皆为乌黑,模样十分眼熟。杨逍仔细辨认,忽然心头剧震,雨伞一歪,伞柄几乎脱手而去,原来此人正是那早该死在四年前的华山派大弟子,白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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