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隐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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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王琅已经出了东宫,去瑞庆宫和重芳宫,给我们头顶的两座大山请安。

小白莲说他还给我留了话,“爱妃今日好好休息,明日里随小王一道进两宫问好。”

一想到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十余天假日,就要在明天挥手而去,我就油然感到了一股忧郁,愤恨地在东殿又赖了半个来时辰,到底还是被阿昌给请出了屋子。

“娘娘,您在屋里,奴婢没法打扫东殿。”阿昌很有礼貌地对我说,然后就像是拂去桌上的尘土一样,将我拂出了东殿。

我也懒得回西殿再睡懒觉了,索性穿好衣服洗漱了找柳昭训来和我下棋,又跟她商量向太医院要人的事。

“太子竟答应了?”柳昭训包子脸上的皱褶似乎都讶异地展了开来。

我很得意地告诉她,“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嘿,凭的就是咱枕头风这手艺,吹得王琅浑身舒畅,可不就答应了?”

柳昭训啧啧连声,又感慨了好一会,才寻思着称赞王琅,“太子爷不愧是国之储君,非但身似东山苍松,可秉日月,胸中果然也有万千丘壑,让人捉摸不到他胸怀的极限呀!”

又告诉我,“还是快做一顶尚书官帽给太子爷戴,这才算应景呢!”

大云的尚书官帽颜色不巧正是绿色,相当晦气。我白了柳昭训一眼,“太子爷当尚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当他不清楚你和那谁谁之间的那点事啊?”

提到那谁谁,柳昭训的神色立刻就暗淡了下来。

我满是同情地问,“都三年多了,你还放不下啊?”

柳昭训的磨牙声成了最好的回答,“您就别和我提他!”她脸上的褶子空前地达到了六十四朵之多,声调也是罕见的甜蜜,“他就是能活着回来,也会死在我手上!”

柳昭训和那谁谁之间的问题,我从来都是不多说什么的,就好像柳昭训也从来不管我和王琅的事一样。我就赶快扯开话题,和柳昭训商量,“要向太医院要人,总得先和皇上报备,要不然就要从贵妃那里入手,你说,和谁开口来得好些?”

按理说,我公公疼我,只要我开口,一个君太医罢了,肯定是立刻下旨让他滚到东宫上值。可是我公公虽然半疯不癫,但毕竟还是天下的主人,他要明察秋毫起来,也能明察秋毫之末,当然啦……要装糊涂的时候,也能不见舆薪。在君太医这件事上,我还真怕他深觉王琅戴一顶尚书帽实在不大好看,于是便又明察秋毫起来,把郑宝林和君太医推出午门斩了。

贵妃娘娘就不一样了,此女虽然一心恶我,但段数实在太低,如若不是皇上一意提拔,我简直睬都懒得睬她,骗她给我出头,我只需略施手段。

柳昭训转了转眼珠子,她拉长了声调。“这事您可别找我出主意,我和那谁谁是一回事,君太医和郑宝林可是另一回事。我看太子爷可不特别喜欢尚书帽,您别是自己会错意了,把他的回绝呀,当成了答应。再说,端午才过了没多久,您又要折腾贵妃娘娘,妾身可不喜欢这样事儿事儿的娘娘。”

……娘的,柳昭训这人,实在是慧眼如炬,最过分的是她居然还很了解我,很知道我压箱底的几个把戏。

我又白了柳昭训一眼,气哼哼地说,“好嘛,你不帮我,那人家找表姑帮忙好了!”

我表姑陈淑妃虽然生了瑞王之后就一直无宠,但一直也很得我公公的敬重。毕竟当年在朝阳宫里服侍过皇上的旧人,现在也就剩下她和皇贵妃了,所以虽然皇贵妃是领六宫诸事,但我表姑说话,一直也是很有分量的。在她这边报备过了,再去太医院里打一个招呼,等到将来我公公要过问的时候,表姑自然也会帮我挡着。

虽然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很不错,但柳昭训还是誓死阻止我将君太医弄到东宫来,不管我怎么说服她,她就是不懂,“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娘娘又何必别出心裁,标新立异?”

唉。

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想就保持现在这样,让君太医三不五时来探探他的姘头算数呢?

一想到要将王琅可能不能生育的事告诉柳昭训,我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种事要是告诉出去,必定会在帝国里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吧……尤其还是出自我这个太子妃之口,世上有哪个想不开的太子妃,会为了好玩来指控自己的相公生不出孩子呢?可信度一下就更高了。

当然,柳昭训决不会乱嚼舌根,这一点我还是信得过她的。不过要把这种事说出口来,还是让我脊背上的寒毛,一阵阵地发炸。

到了现在,我终于渐渐懂得了我姑姑的教诲,我曾经并不懂她和陈淑妃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有时候亲如姐妹,有时候又若即若离。而现在我终于明白,有些事还是公事公办,给大家带来的麻烦最小。

所以我就只好胡乱找了几个借口来搪塞柳昭训。

“你别看王琅明面上是一脸的老实,私底下对郑宝林可垂涎着呢!”我告诉柳昭训,“我逮着好几次,他看着郑宝林的背影流口水……”

好像把王琅的形象也抹得太黑了点,一边说,我一边不禁在心底暗暗地为王琅擦了擦眼泪:自从过了十岁,我已经很少背着他说他的坏话了。

柳昭训将信将疑,但态度总算是柔软多了。“您可千万别告诉我,这把马才人扳倒了之后,您又瞧上郑宝林,想要将她也赶出这个圈子……然后接下来是谁,李淑媛还是姜良娣?娘娘,太子爷可是太子爷,扳倒一个,还有一个,您要是这样想,东宫可就永无宁日了!”

永无宁日就永无宁日,我会怕吗?我不屑地喷了喷鼻息,正想说几句硬话,看到柳昭训的狰狞面貌,不禁又软了下来。

“我没这么想。”我嗫嚅着说,“我贤惠着呢,你等着瞧吧,今年年底我要是还没有身孕,一准我就给王琅纳新人——这都不用你们催!”

柳昭训的神色就柔和下来,她按住我的手,想要说什么,到最后,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包子脸上连一个褶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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