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蛋(2 / 2)
尚阳:……
小萝卜头替他尚阳哥哥据理力争:“奶奶,这是尚阳哥哥,您别再认错了。”
“昊昊,你回来了。饭在锅里呢。”老太太耳背,说话声音也格外大,又招呼尚阳道,“小黎要不要在我家吃饭,今天奶奶炖了红烧肉。”
“对了,你这脸咋也变了?”
小萝卜头:……
尚阳:……插刀这种东西,多了也就习惯了。
o(╯□╰)o
几人说话间,黎青从门里出来了。
“奶奶,他不在您家吃饭。我们自己家也炖了红烧肉呢。”他顺手接过老太太手里垃圾袋:“昊昊,把你奶奶带进去吧,垃圾我顺手带走了。”
小萝卜头响亮应了一声:“好嘞。”
小萝卜头推了奶奶进门,黎青拿了垃圾袋出门。
尚阳撞了一下他肩膀,酸溜溜地道:“衣服都拿好了吗?不会三天两头就要回娘家了吧?”
“拿了。”黎青笑着纠正道,“还有,这叫婆家。”
尚阳勾着黎青肩膀:“好啊,黎小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得好好教训教训了。”
夕阳下,他们步伐轻快。
背后隐约能听见老太太的声音:“诶,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咋有两个小黎呢?一个还长胖了?
小萝卜头在后头喊着:“黎青哥哥,尚阳哥哥,高考加油,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考上清华的。”
黎青扭头朝小萝卜头一笑。
尚阳潇洒地挥了挥手:“小屁孩,在清华等你啊。”
小屁孩,希望十年后,你还记得这一句话。
记得有一个哥哥曾经承诺过,在清华等你。
一代复一代,青春本身是一场传承。
·
哗啦啦——
花洒打开,热水至头顶喷洒而下,在雪白灯光下,溅射出万千光华闪耀的光点。
“烫烫烫——”
“黎小青,你想谋杀亲夫吗?”
尚阳坐在花洒下,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嗷嗷直假叫。
黎青皱着眉,认真研究着花洒,然后决定道:“这个温度挺好的,都调了十遍了,不洗就不给你洗了。”
“小爷不和老婆一般计较。”尚阳悻悻然闭了嘴。
事情要从昨晚说起。
因为以前出过一场车祸,尚阳手臂有习惯性脱臼的毛病。
结果,两人在床上打闹(主要是某人单方面撒娇)时,黎青一时没掌握住力道,一下把尚阳手臂拽脱臼了。
虽然胳膊很快就被接上去了,连医院都没去。
但从那天起,尚阳就自诩为伤员了,并借此谋取了许多不当之利益。
其恶劣行径实在令人摇头。
今天他更是借手不能动,要求黎青给他洗头。
水终于放好了。
黎青给尚阳脑袋上挤了洗发水,来回抹着,然后打出了雪白的泡沫。黎青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哪怕给尚阳洗个头都是,左三圈右三圈匀速运动。
十足强迫症状态。
尚阳剃了板寸头后,虽然还是很帅,但还是让黎青着实适应了一段时间。
摸头杀时,手感不一样了。
短短的头发有一层毛茬,摸起来挺奇怪的。
黎青如是想着,并摸了又摸摸了又摸。
黎小青,你是不是背着我又玩我头了啊。尚阳警惕地感受到变化,“我警告你啊,再摸我头发,我就挠你痒痒了……”
“没有的事。”
“可是我就感觉你摸了!”
“没有,你感觉错了。”
尚阳猛一抬头,就看见黎青板着一张脸,手里抹着一大坨洗发露,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见尚阳看过来,还极力压着嘴角,做出面无表情状。
“黎小青!”
尚阳抓起花洒就朝黎青攻击过去:“我!就!知!道!”
黎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尚哥,你的头发剃了之后,真的好像个长了毛的卤蛋啊,哈哈哈哈哈。”
“黎!小!青!”
“你!完!了!”
浴室里来回震荡着尚阳的怒吼。
在浴室里打水仗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为了怕感冒,两人于是决定一起洗个澡。于是浴室里发生了如是对话。
“尚哥,你是不是又没穿秋裤。”
“没有,我穿了。”
“明明就没有!”
“黎小青你看错了。”
“尚哥,尚老师特地交代过的,冬天必须要穿秋裤。明天出门之前,我要检查一遍,要是你没穿秋裤,就不让你出门了,唔唔唔……”
……
半晌后是一个得意的声音:“……都说我没有了,你听错了!”
谁家帅气校草穿秋裤啊。
·
病房里。
傍晚时分。
略带凉意的风从天穹深处吹来,远远可以听见汽车的鸣笛声,小孩子一浪高过一浪的嬉戏声,刚做完化疗的尚厚德凝视着窗外,久久无声。
陆阿姨上前关了窗户:“尚老师,吃晚饭吧?”
尚厚德嗯了一声,依旧望着窗户。
陆阿姨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打下来,取出了饭盒,一一摆好了一碗清粥,和几盘小菜,都是少盐少油利于病人吸收的清粥小菜。
她又搀扶着尚厚德坐起来:“今天阳阳特地打电话过来,给你加的一味火腿肠。”
尚厚德露出了一个笑:“嗯。”
很快那笑容又淡去。
陆阿姨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扬起了一个笑,将碗筷递到了尚厚德面前:“尚老师,吃吧。”
尚厚德吃了小半碗饭,放了筷子。
陆阿姨劝道:“昨天也就吃了这点,再吃点吧。”
尚厚德礼貌摇了摇头。
“化疗后口苦,是难得吃多少的。”陆阿姨喃喃着收了方才,坐到了尚厚德身边,“尚老师,你是当老师的,是个文化人,我也说不动那些大道理。”
“但你有两个好儿子诶,听说要高考了,能上清华北大哩。”
“这是有福气的人啊。”
“尚老师,你是有福气的人啊。”陆阿姨劝着尚厚德,“不管怎么样,病都是能熬过去的。熬过去一切都好了。我听医生说了,你这个病不是恶性的,手术成功的话,十年生存率很高的,还有人可以活十几二十年的……”
“尚老师,只要熬过了这一道坎,人生就是好日子了。”
尚厚德重重嗯了一声:“陆姐,我知道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的。”
最后他低低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陆阿姨见状道:“知道就好哩。那那些不要的东西,我给你拿出去了啊。”她收拾了那瓶安眠药,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尚厚德目光落在那瓶安眠药上,终究什么都没说,闭上了眼睛。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只是生活终究是要正面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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