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2 / 2)
岚烟扶住红梁,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仍然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马车上和她各占一隅,一下车又高调地抱着她,现在把她放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然而君雁初眼中已经完全不见了刚才的温柔之色,只有无尽的幽深。
他瘦削的手握住她的银链,一用力,那结实的银链竟然从中间断了开来,从岚烟纤细的手腕滑落在地,看得她胆战心惊。
芳菲紧接着就跟了上来,明明君雁初一字未说,她却仿佛将他的想法了然于心,行礼道:“婢子这就带兰姑娘去住处。”说罢,向岚烟示意,让她跟上自己。
岚烟走开两步,又回头看他,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面了。夜凉风起,竹叶沙沙作响,她眯起一双桃花眼。
走到建筑旁边的一条长廊,芳菲推开第一间房间的门,灰尘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你的房间。”她点起油灯,柔和火光照亮了小小的空间,“方才那建筑是主子的卧寝,听竹楼。再往前假山上那栋建筑是观青轩,主子白日会在那里看书。”说着,她指了指假山上一栋四角扬起的小楼,在冥冥夜色中若隐若现.
“明日开始,你照顾主子起居。辰时洗漱好,去观青轩沏茶等候主子就可以了。”芳菲虽然年纪大些,但是面色亲切,给人感觉随和近人,和君雁初完全不同。她的话有如细润春风,不像是指令,倒像是请求,对岚烟很是受用。
末了,她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不要离开听竹楼和观青轩的范围,若是有人为难,问心无愧就好。”
观青轩位于假山最高处,站在轩前可以俯瞰大半湖面。冬日的清晨时分,不像京城的水面会结厚厚一层冰,眼下清潭水波不澜,倒映出天空之色,鲤鱼聚成一簇红云在水面下四散开来。
岚烟一边烹着茶水,一边又看了看湖四周。假山间隙可见长廊连起,偶尔有人影经过。最远能看到还有一栋红色建筑,不知是做什么的。
她在测算距离,好精确勾勒出这里的地图。君雁初实力难以估量,肯定远在她之上。如果在他身边应该是找不到机会逃走的,还好这里守卫松散,等到她一个人的时候,逃出去的机会就多了。
武国公性格暴戾,现在任务失败,苏青冥还不知安危,好在自己身份还没暴露,现下应该快点找机会逃走。
待到沏茶上桌,凉到九分之时,君雁初推门而入。岚烟只感到他的目光睨了自己一眼便移开,径直在桌前雕花胡凳上坐下。
桌上摞着厚厚一沓未启封信件,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长指撕开信封,抽出其中信纸便仔细阅读起来,全然当作岚烟不存在。
岚烟悄悄注视他一封接着一封的看信,看了半个时辰就觉得很是乏味。这人皮相虽好,却是个话都不说的石头。
她不由地看向门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路走来,除了芳菲以外,居然一个侍女都看不见,来来往往全是男子。难不成这人…也不会,那他花下重金买自己意义何在?
见她望着门外出神,君雁初轻咳道:“兰言,来替我磨墨。”
岚烟立刻收回目光,上前执起墨条,又听得他说:“你可是出身百姓?”
“婢子出身前朝贵族旁支,后来家道中落,便沦落至此。”她脸不红心不跳,将熟稔于心的假身世娓娓道来。
“难怪举止不似寻常百姓。”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动,像是随便问问。
岚烟只低头研墨,没有接话。这个人他怀疑自己,刚刚的话也许普通人听不出来,但是她可是在影鸦长大的,这话分明就是在试探她。
“前朝皇室贵族到本朝大多下场悲惨,被流放边疆,被卖作家奴的都算得上运气好了。”君雁初把一封信折了两折,又说,“不过也是有例外的。你可知道绛州有个昭国公?”
岚烟自然是知道的,她父亲是武国公,当时和她父亲一同封爵的就有这昭国公。只不过现在她参不透君雁初话中用意,就装作迷茫地摇摇头。
“昭国公是前朝皇室宗亲,二十多年前,前朝即将覆灭之际,那时我朝的军队已经围攻京城。他假传旨意打开城门,和当今圣上里应外合,不费一兵就拿下了京城。所以得了个昭国公的爵位,在绛州大兴土木,搜刮尽当地财力给他建了个奢华无比的昭国公府。”
“那岂不是有恃无恐之人?圣上应该削爵警示诸侯。”岚烟最是讨厌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蹙起眉道。
君雁初抬起眼看她,唇角已是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倒是正义凛然。”
岚烟忽然想到,昭国公怎么说都是圣上亲封的,影鸦遍地走的现在,他居然敢如此毫无顾忌地议论。
随后,她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夜,影鸦还没有来联系她,难道还没有找到她在这里?
眼前的君雁初没再管她。展开白纸,润了润笔就写起信来。
岚烟怔怔看着他,冷汗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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